chapter12

    许砚十二岁之前的记忆里,父亲许晟和母亲陈芸的关系很好,他们不似别家的父母偶尔会小打小闹,他们从不吵架拌嘴。

    对于许砚来说,宋尧的父母就是最鲜明的对比。宋尧爸妈吵架时冷战,一度到了没人愿意做饭的地步,宋尧只能可怜兮兮地跑来许砚家蹭饭。

    那个时候的许砚,甚至有些自得,自得于他拥有一个温柔坚韧的母亲还有一个温文尔雅的父亲。

    他们曾是很多人眼中的模范夫妻,郎才女貌。

    父亲许晟和大学时的几个朋友开创了一家小型的传媒公司,公司不大,业务并不繁忙。陈芸从事医务工作,相较许晟要繁忙许多。

    但许晟从不曾埋怨过陈芸,反倒用更多的闲暇时间去照顾这个小家。

    十二岁之前的许砚,是幸福的。

    直到十二岁那年,陈芸难得准时地下班,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

    陈芸将许砚揽在怀里,亲吻了他的额头:“对不起,妈妈以后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了。”

    他那时候并不懂陈芸话中的意思,但他隐约间瞧见了母亲眸中闪烁的泪光。

    温柔但却坚韧的母亲,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落泪。

    后来许砚才知道,许晟和陈芸分开了,他们离婚了。

    林霰怔望着雨雾中氤氲着的朦胧水汽,缥缈而迷离:“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分开也是一种解脱,也没什么不好。”

    不知为什么,林霰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尤其是面对感情的时候。

    林霰曾见过不少同龄人,他们对于父母分离是极度的抗拒,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撮合他们重归于好。

    但她却不这样觉得,她觉得感情就像是月亮。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月亮有圆时,也有缺时。

    弦月未必不及满月,反倒是月满则亏。

    许砚伸手试图接住空中飞溅的雨滴,瞬时的清凉冰寒似是能让他更清醒些。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曾经,我以为美好的爱情就该如我父母那般相敬如宾,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许晟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是情难自抑。”

    许晟和陈芸离婚的一个月后,许晟带回了一个女人顺带着一个比他小了两岁的男孩。

    林霰不觉皱眉,这事任谁听了大概都忍不住去多想,去往离谱的方向臆想。

    但她终是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只得断断续续道:“啊、你是说……你父亲他……?”

    许砚似是猜到她往更为离谱的方向想了,唇边绽起了一缕淡淡的笑意,温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男孩是女人和前夫生的。”

    许砚慢悠悠地撕开手中的红薯皮,又咬了一口薯肉,道:“但是许晟他到底有没有出轨,我不知道。”

    许砚并不知道真相,但林霰能从他的反应猜测出,他其实是偏向于许晟出轨的。

    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许砚,又想起许晟认真参加家长会的身影,抿了抿唇道:“其实你父亲他……还是挺关心你的。他开会的时候挺认真的……”

    许砚冷哼了一声,道:“嗯,是挺关心我。他大概不知道我今年多大,也不知道我上高几吧?”

    果然知父莫若子,但是许砚说的不准确。

    林霰小声嘀咕着:“还是知道在读高二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班。”

    雨势越来越小,天色却愈发地暗沉。阴翳的乌云包裹住最后一丝天光,炽黄色的路灯散发出暖色的柔光,去了几分寒意。

    林霰从石阶上站起,拍了拍落在裤上的尘灰:“那个、到时间了,我该回家了。伞就暂时借你了,我家离这很近。”

    许砚却并未起身,抬眸望她,道:“如果你回去的路上,雨下大了,怎么办?”

    林霰怔怔地点头,干咳了几声:“对哦,这是个好问题……那该怎么办呢?”

    许砚唇畔的笑意更深了,悠悠然起身,伸了伸胳膊,道:“我送你回家。”

    说话间,他自然而然地撑起了手中的伞,林霰乖乖地躲到了伞下。

    许砚比她要高上半个头,撑起的雨伞有小半截高悬在她的头顶。

    伞实在有些小,林霰的身子僵在伞下,不敢向他多靠一步,似是很怕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

    许砚注视到她呆愣的身躯,向右轻挪了一步,任凭半个身子露在雨中,只望她僵住的身子可以松泛些。

    暖黄色的灯光下,少女的脸颊染上一层绯红,她悄悄侧目看他,澄澈的眸光有些躲闪。

    顺着小巷走了一小段路,许砚倏得停下了脚步。她侧去的目光尚来不及收回,便被他直截了当地捕捉。

    许砚没有拆穿她,含着笑意道:“换个方向。”

    “嗯?”

    “你走里面,外面车子多,里面比较安全。”

    她的心脏似有一瞬的暂停,之后便如擂鼓般不停地震动。似是平静沉寂的一池春水泛起了一阵碧波涟漪。

    乱她心神,令她彷徨无措。

    #

    顾婉华抱着一本崭新的菜谱,走到了林霰的眼前:“霰霰,你今天想吃什么菜?”

    林霰一怔,顿感绝望,她尽量用委婉的语气劝诫:“妈,张姨呢?”

    林家有两件事是林霰所不能接受的。

    第一件是林澄送她上学。她只体验了一次就收获到人生中第一次的迟到。

    第二件则是顾婉华下厨。她和林澄体验得比较多,林遥只被迫体验了一次,第二日林遥就将擅长烹饪和整理家务的张姨聘请到了家里。

    林霰和林遥一向顺着顾婉华,即便她做的食物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他们也多是鼓励。只有林澄会真的将食物吐出来,实话实说地点明,因此林澄也没少挨揍。

    “张姨家里有事,今天晚上我来做菜。”

    顾婉华将菜谱放到桌上,示意林霰翻看。

    林霰思忖了片刻,这菜谱上多是菜式繁复的菜品,她要选些简单容易的菜式,这样即便翻车也可以翻得轻些。

    林霰的指节轻扣在炒菜一栏上:“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包菜。”

    这两道菜已经算是这套菜谱上最容易的了,这样选不至于错得太离谱。

    顾婉华捏了捏林霰的胳膊,清瘦得有些硌人:“这么瘦,怎么只吃素的?”

    林霰张口胡诌:“书上说……这样比较养生。”

    “胡说!你将来又不去当明星,不需要过度维持身材。更何况,我林家的小公主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怎么能在吃上节俭?”

    顾婉华独自在厨房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所幸没有像上回一样闹出安全隐患来,勉勉强强做了四道菜。

    前两道菜是按照林霰说的来,剩下两道菜一道是红烧肉,另一道是排骨汤。

    排骨炖得有些柴,但大体上说比之上回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怎么样,霰霰?”

    林霰喝了两勺汤,难得发自内心的夸赞:“妈,挺好喝的。”

    顾婉华眸中的亮光闪了闪,又迅速黯淡了下去:“真的,你没有骗我?其实我都知道,之前我做的并不好吃,也难怪林澄那臭小子对我的菜避之不及。”

    林霰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

    她在顾婉华的眼中读出了落寞。

    顾婉华曾是出色的女设计师,她明媚自信,不该会为了一顿饭而感到挫败。

    顾婉华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做饭,其实是想着我们一家人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聚一聚。”她顿了顿,夹了一块肉放到林霰的碗里:“霰霰,我们一家人多久没有聚在一起了?”

    林霰一怔,似乎真的很久了。

    不是因为林遥要忙集团的事情,就是因为林澄出国读书,要不然是因为她在学校上晚自习,三餐都不在家里。

    算起来,上一回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团聚,还是两个月前。

    林霰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顾婉华却又冒出了一个问题:“霰霰,你说是家庭重要呢还是事业更重要一些?”

    对于现阶段的林霰来说,确实是考虑不到这个问题的。

    顾婉华轻摇了摇头,替她答道:“你瞧我,怎么会问你这个问题。我们霰霰这样乖巧,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小子。”

    林霰难得撒娇式地搂住顾婉华,柔声道:“才不要!我要做妈妈一辈子的小棉袄。”

    顾婉华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傻瓜,怎么会是一辈子呢……”

    一辈子很长很长,可林霰觉得眼前幸福的每一瞬都是永恒。

    #

    “霰霰,是谁搞的!这也太过分了!”

    曲玥指着教室最后的黑板报,心中的怒意愈发旺盛。

    这期的黑板报由文艺委江语烟和林霰负责。江语烟负责板报的绘画工作,因为林霰的字好看,所以负责板报的文字板块。

    她们辛苦了三天画好的板报,昨天刚刚完工,仅过了一夜,板报下半部分的文字和两只信鸽被人蹭得模糊不清。

    由于破坏的面积不小,可以推断出是人为的损坏。

    江语烟猩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泪珠,将落未落:“怎么办啊,今天下午就要评比了……如果评不上,李老师会找我谈话的。”

    曲玥拉住了路过的班长高婧,想要替她们讨个公道:“班长,到底是谁做了这么恶劣的事情,是不是该查清楚?”

    高婧瞟了一眼她们三个,语气冷冷的,有些不屑:“什么?没这个必要吧。当务之急不是应该补救吗,有些同学遇到事情只会哭,是最没用的。”

    江语烟半悬着的泪珠扑簌簌地掉落,眼泪止不住地下淌。

    林霰连忙从桌上抽了两张纸,轻轻替她擦拭泪痕:“宝贝,没关系的,还来得及。”

    高婧冷哼了一声,讥讽道:“一个只会质问别人,一个遇事只会哭,一个什么也不会,能出好板报才怪。”

    “高婧你!”

    林霰拉住曲玥,示意她冷静下来。看上去今天高婧的心情似是不好,她们仨是直接撞了枪口。

    清冷而低醇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林霰,板报的文字稿是这个吗?”

    林霰慢慢转头,注视到了板报下的许砚。

    他一手拿着板报的文字稿,另一只手则握着粉笔,正一笔一划地描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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