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月读篇（十四）：订婚前夕，照无眠……》
订婚宴前一晚，准新郎漩涡博人不争气地失眠了。
左翻翻，右翻翻，趴着睡，仰着睡……可恶，闭上眼睛就是佐良娜、佐良娜、佐良娜，还数啥绵羊数佐良娜得了。可丫的越数越兴奋，博人大爷我就是高兴得睡不着的说！
为保证翌日精力充沛，博人不到十点就躺下，一直折腾到十二点，索性偷偷翻窗出去透透气。当然不能被家长发现，特别是老妈，不然挨一顿白眼的拷问，并说他快结婚的人还这么任性云云。
建设得越来越现代化的木叶忍者村，像座繁华的不夜城。这个点儿，中心街区依旧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堪比过节。
博人双手插裤兜，沿着街道路过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小吃店、看到一个个大声吆喝的小商贩。店里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他倒像个没入黑暗的幽灵……
真是的，好端端地怎么冒出这么奇怪的想法，他是婚前焦虑了？呸，乐天派的他哪是多愁善感的小男人的说！
他用力摇头甩毛，金发灿灿如日晖，准备兜完风就尽快回家。万一被父母发现，一定被骂死的说。
路过一家居酒屋，博人被一股清新的桃花酒香吸引。和大多男人不同，成年后他也甚少喝酒，说白了是酒量忒差，喝多就倒头睡，打雷都叫不醒，实在误事。
既然今夜失眠，不如小酌几杯，只要不过量，就能促进睡眠的说。博人定好主意掀帘进去，忽然听到一声“扑通”，像有人喝高了倒桌上。
“班……长？！”博人认出那个趴桌上的紫发少女，正是他眼里文文静静的笕堇。他没做梦吧？那么淑女的她怎么大晚上一个人买醉？而且醉得很厉害的说！
“博人……君？”笕堇清秀白净的脸，因醉酒敷上淡淡的胭脂红。
一看到博人，女孩眼中水光流连，叫人看得怜惜，再坏的男生都不忍心欺负，她从小就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啊。
博人也承认，她和自己母亲漩涡雏田是一类女人，与面容冷丽出尘，并带点儿疏离与锐利的宇智波佐良娜相比，都长了张令男人心生保护欲的脸。
虽然对她没别的意思，毕竟是从小就认识的同伴，博人不会放着她不管，况且女孩子在外独自喝醉很危险的说。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大晚上在这儿喝酒，是有心事？听我一句劝，喝酒也解不了愁哦，赶紧回家啦。”
“博人君不也看起来因有心事而失眠？”
“额……我是紧张啦。明天就和佐良娜订婚，所以出来买酒降压催眠……”
博人说得不好意思起来，没注意到笕堇苦笑着又灌下一杯。
待杯子重重地砸桌上，博人一惊，对上她的泪眼，她酒杯又满了，像装着泪水，散发出苦酒入喉的气息：“博人君，恭喜你马上娶到心爱的女孩，我敬你！”
博人忙拉住她手腕，又自觉不妥，红着脸撤回：“谢谢啦，心意到了就行。你醉得厉害，不敢再喝了。等明天举办订婚宴，你再放开喝我们的喜酒吧。对了！五代目风影·我爱罗叔叔会参加，特地带了砂隐忍者村特产梅乃宿梅子酒，到时候大家好好喝一杯的说！新希、夜土他们也来，我还想借此撮合下鹿戴和夜土哩！”
青年越说越兴高采烈，蓝眼睛里的笑意和期待快把笕堇淹死。她胳膊撑着头，卸下平时的温婉可人，露出一副让博人熟悉的表情。
这副含情脉脉的媚态，他曾在那夜与自己尽情缠绵的佐良娜脸上惊喜地看到过，并动情地沉沦过，可要换到笕堇脸上，他真的开心不起来……
“呐，博人君，我真的好羡慕佐良娜。她一出生，就拥有很多我这辈子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班长，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心里顿生一个荒唐的念头，博人一凛，立马否决，更不敢听她说下去。
“酒后吐真言，不能听我说完么？难道你怕我说出来，会影响你们明天的订婚宴？博人君对你和佐良娜的感情，未免太不坚定了……”
要再不说，我以后就没机会对一个已订婚的男人告白了，我亲爱的博人君啊。笕堇含泪笑着，后半句话卡在哽咽的喉咙里，像块必须及时处理的鱼骨头。
“才没有的事！我和班长永远是朋友！”博人已从她暧昧的话中证实自己的猜想，震惊之际，更恼火她岂能随便怀疑他们的幸福。
他语气不由得加重，撞上她凄楚的泪眼，心里一叹，放缓口气：“谢谢你，笕堇……”
这是他头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因为，笕堇永远是他们心目中的班长，是他从小就认识的朋友啊。
“不愧是博人君，虽看上去粗枝大叶，但真的很聪明，聪明到连告白的机会都不给我。”笕堇笑得像破碎的风筝，博人不带犹豫的回绝，是戳破她的狂风暴雨，在他心上再无位置降落，只能不停地飘摇着，连最后腐烂在哪里都不知道。
“回吧。”
“那你路上能听我说会儿么？”
“好……”博人最终咬牙同意，他清清白白对她毫无杂念，又胆怯什么？
今晚残月如钩，尖尖地划破夜幕，露出里面更浓重神秘的黑色。黑夜之后仍是黑夜，笕堇看不到光的黑夜。
夜深路静，住在木叶忍者村一处偏远公寓楼的笕堇，小小年纪沦为孤儿后，早习惯了独自飘荡在残月照亮的道路上。
“刚说到……我羡慕佐良娜，是吧？”吹吹清凉的夜风，笕堇清醒不少，身边与她保持距离的博人低声回应，比风声还轻，风过无痕的婉拒。
她心里自嘲一声，脚步放缓，只卑微地希望他能陪自己多走会儿。
“宇智波佐良娜，生在名门宇智波家，哪怕家族早没落，从小在女同学里都闪闪发光……”
“她父母都是出类拔萃的忍界英雄、木叶高层，尽管一家人聚少离多，她仍是被爱着长大的。不像我，最温馨的时光唯有母亲给我梳辫子时，父亲……呵，只把我当成报复木叶的工具！”
博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们和孤苦无依的笕堇相比，的确是幸运的。
“佐良娜的美貌、实力、人品都无处可挑，更以火影为目标而努力，是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连博人君都心甘情愿想成为她背后的支撑之影，输给她我真的心服口服！这也是我一直不敢对博人君表白的原因。明知你们两情相悦，甚至连我都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那么般配、那么搭……我再插手算什么？！”
听到她发颤的声音，博人忙劝慰：“班长你没必要自怨自艾，你也是闪闪发光的女孩，你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再发光也只是萤火虫的微光，佐良娜才是你的白月光！博人君，谢谢你安慰我，但我必须承认……我真的不如她！”
博人彻底词穷，不知该说什么能让笕堇好受点儿，貌似越说越严重，他快疯了。
笕堇见他面露难色，笑容如清泉：“发泄完啦，别在意。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好男孩，从不因火影之子身份而高人一等，一直一直都在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忍者学校时，你总是大家的主心骨，有你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你热心帮助每个同学……特别是你指引我回到正道上时，我真的很感激你不计前嫌，你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人！”
“班长……别再说了！我没你想得那么好，你越这么说，我压力越大……”面对一个他并无男女之情的女孩，竟把他当神明般赞美，博人心里的负罪感在不断膨胀。
即使不喜欢她并非自己的罪过，感情本就勉强不得，可他心里真的很难过、很愧疚，仿佛他和佐良娜的爱情给笕堇造成巨大伤害，他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呸，扯淡！
他爱佐良娜有错？
佐良娜爱他有错？
他们追求幸福妨碍了谁？
凭什么他要因一份不愿接受的感情，陷入自我怀疑与自我苦恼？漩涡博人，你脑袋给我清醒点儿的说！
“纵使这么说对班长很残忍，我依然要问心无愧地表态，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就是宇智波佐良娜！要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愿意不顾一切地追求她、深爱她！所以，班长，忘了我这个眼里心里满是佐良娜的蠢男人吧！你也值得一个男人像我爱佐良娜那样去爱你！”
闷在胸口的心意全部释放出来，博人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之前对笕堇那些奇怪的愧怍也烟消云散。
他爱佐良娜、他爱佐良娜、他爱佐良娜……他爱她到每年夏天，都要去那片白雏菊花海的树下，在那句“我在未来等你”的许诺下，刻下一年复一年的痕迹，直到他死去！
“哈哈，本来是我要告白呢，怎么又成听你对佐良娜告白？博人君，好羡慕佐良娜被你这样深爱……”最终，笕堇千疮百孔的心干涸了血与泪，只剩下风摩擦残骸的疮口，“呼呼呼”的像笑声，嘲笑的笑。
“谢谢。”
只有感谢你喜欢我，没有抱歉我不喜欢你。博人这次的意志很明朗，态度很坚决，这才是一个真男人的担当。
云淡风轻的“谢谢”，再无波澜的俊朗脸庞，笕堇知道，她连说声“博人君，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都没必要了。
“没什么可感谢的，说白了是令你困扰的喜欢罢了。不过……”笕堇的脸无风无雨，空得像无底洞，倏地裂出一抹冷淡的笑：“假如有一天，佐良娜变心，她的所作所为担不起你对她的一往情深，或者说……她会为了她作为未来火影的觉悟、为了忍界的和平大义，不得不把对你的爱放在后面，你会怎么办？”
这个炸裂的问题像把撑在狭小电梯里的大伞，远远超出博人的认知和理解，好似另一个星球的语言。
他没品过来，笕堇已闪入楼道，临走前的笑容宛如昙花一现，眨眼没入黑幽幽的门洞，只空灵地飘出一句：“明天我一定亲眼见证你们的幸福，再见了。”
博人像孤魂般伫立良久，茫然抬眼，月牙像把凌迟的刀悬在他头上。一如此时此刻，同样失眠的宇智波佐良娜，对窗枯立半晌，不知不觉开启的太阳形状的万花筒写轮眼，在黑夜残月的步步紧逼中，前所未有地黯淡无光。
明天，他们再也看不见太阳了……
早早穿好订婚宴上红色晚礼服的佐良娜，笑得像个凄艳的女鬼、哭得像朵滴血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