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再想想。”傅兰昭思绪一凝，想到一件事，“你该不会喜欢裴家郎吧？”

    姚季商的目光直直打在他脸上，怒笑道：“傅兰昭，你这人怎么满脑子情情爱爱啊？小心我告诉伯母，说你想娶妻了。”

    男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笑，“那你就太幼稚。”

    “你初来乍到，有的事儿不知道，哥哥告诉你，”傅兰昭可以顿了顿，期待她的反应，“哥哥在徽京城的名声可不好，没有人愿意嫁给哥哥，怎么办呢？要不我去跟母亲说，就说你心悦我想嫁我，如何？”男人觉得逗逗这个小妹妹也挺有趣的。

    “你更幼稚！！！”女孩脸上又羞又气。

    “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别开玩笑了，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姚季商瞪了他一眼。

    “我和他一样的年纪，一样是男人，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破。”停下摇扇的手，傅兰昭笑眯眯地看着她。

    在姚季商看来这可不是笑眯眯，总觉得透出点阴谋诡计，“何以见得啊”。

    “他知道我是你表哥后，不称我傅公子，而是‘见过表哥’，这个称呼不合适吧？而且他的表情也有变化，眼神立刻变得暗淡，好像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难道是怕姚叔父要亲上加亲把你许配给我？”

    这么一想好像是有点。

    不管了，姚季商现在太饿了，就想吃饭。

    红墙绿瓦将这四海圈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面的人金尊玉贵却狠戾阴晦，外面的人低贱如蚁但尚有温情。

    皇宫中，女人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手中的佛经，不怒而威，“福月，去请柳贵妃来。”

    “是。”掌事姑姑直直后退。

    片刻后，柔嘉公主悄悄进来，“请皇祖母安。”躬身向太后请安。

    “太后娘娘，柳贵妃到了。”福月进来向太后告知。

    “请她进来”，转头向柔嘉公主，“快起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你。”

    女孩听话地走上前去。

    “臣妾柳沐芳请太后安，不知今日—”话音未落，起身看见太后旁的柔嘉公主，“妍儿？”

    柳贵妃的眼泪连连不断的留下。

    太后开口道：“妍儿，这是你生母。”

    “见过柳贵妃。”柔嘉公主端庄稳重地行了个礼。

    “好了，公主累了。福月，带公主下去。”

    柔嘉公主离开后，太后方才道出自己的真正目的，“妍儿你也见了，她自襁褓之时便养在哀家身边，有了感情，不会刻薄了她去。”

    女人话锋一转，“前提是你，和你母家要给哀家听话，妍儿也到了可以婚嫁的年岁，不然——北边战事吃紧，皇帝正愁怎么解决，你也不希望妍儿嫁到那荒芜之地去吧？”

    “臣妾明白，本该侍奉您在侧，只是臣妾身子实在不适，先行告退。”太后自那次宫变后没了唯一的儿子就变得喜怒无常，她深知太后极有可能做出这事，只能应下，她不能拿妍儿冒险。

    柳贵妃走后半柱香，皇帝身边的王若廷便来送药。

    “太后娘娘，这是官家在奉天楼命人炼好的长生丹，一共炼了两颗，官家自己留了一颗，想着给您送来一颗。”

    什么狗屁长生，皇帝整日想着歪门邪道，哪里有半点帝王之相！

    “别是来给哀家催命的，王若廷你病得不轻！官家那儿你不必服侍了，即日起出宫吧。哀家会对外称你是告老自请出宫。”太后话锋直指要害，盛气凌人，“滚吧，别脏了哀家的慈宁宫。”

    “是…是，老奴这就收拾收拾出宫。”王若廷是皇帝身边儿的红人，皇帝不理朝政荒淫无道少不了他的主意，不让他滚让谁滚。

    徽京城一天天燥热起来，集市上的瓜果也陆续上市，池塘里的荷花也争宠似的竞相开放，不过最热闹莫过于琰王大败西夏得胜回朝。

    琰王自小就长在自己的封地，在蜀中郡拜师学武，无论夏暑冬寒，庭院里的挥剑声不绝于耳，骨节分明的手上有积年的老茧，渗血的裂口，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的手。当然，一刀一枪也换出了皇帝对他的信任。

    小雨绵绵，碧空如洗，夏意也被这雨削减了几分，少了烈阳，多了闷热，院内时有微风吹过，青石板湿淋淋，有两人正襟危坐，大理石桌面上摆着棋盘，黑白两字咬得紧，谁也没占到便宜，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胜负来。

    彩云姑娘静悄悄地走到两人身边，“大夫人请少爷和小姐到秋水轩有事相谈。”

    “好吧好吧，本来可以赢你的。”傅兰昭摆摆手说道。

    “哼～”

    这家伙就会嘴硬。

    秋水轩内，梁珂喝着茶，他俩一前一后进来，给她请安。

    “今日叫你们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琰王凯旋明日设宴在王府，除了官家，还会请不少贵眷，我与你父亲就不去凑热闹了。本想着你和洵儿带着商儿，可洵儿这孩子用功得很，不肯去。你明日带着商儿去吧。”

    梁珂微笑着看向傅兰昭。

    “这第二件事…便是你们二人的婚事。”

    听到婚事，姚季商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其实她还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呢。

    “梁伯母…其实…其实侄女还没有到嫁人的年纪呢。再说了，季商还是个孩子呢，还想由着伯母疼呢！”姚季商上前摇了摇梁珂的胳膊，撒娇推脱道。

    “傻孩子，你已行过及笄礼，出嫁了伯母还是一样疼你，伯母没有女儿，只一个儿子，自然要疼疼你，享享有个女儿的福。”梁珂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捏了捏她的脸。

    “你呢，也不小了，舞象之年，都可以上阵杀敌了。我看那李将军家的嫡长女就不错，听人说是个知书达理温柔内敛的，明日夜宴她也会去。你若是瞧着还不错，我与你父亲便上门提亲，下月初九是个吉日，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进门。”

    “我…我？！”傅兰昭措不及防喷了口茶，难以置信回道，“母亲，你这也太草率了吧？！我可是你和父亲唯一的儿子，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随随便便给我娶妻，对我和人家姑娘也太不妥了吧？”

    “那你可是有看上的姑娘的了？”

    “这…这倒也没有，总…总之，我还没做准备。”

    彩云进门说道：“大夫人，宋夫人来请小姐去青城庙给姚少爷祈福。”

    这个救兵来得可真及时，姚季商向傅兰昭那侧望去，古灵精怪地做了个鬼脸，一脸得意地笑。

    “那侄女先告退啦！”

    待姚季商离开后，傅兰昭才扭扭捏捏地开口道，“母亲，儿子想着夫妻之间有感情方能白头偕老相濡以沫。若是没有，假若男子保不齐会变心什么的，女子也因此毁了一生。反正…反正儿子想和心悦之人成婚。”

    “你喜欢商儿？”梁珂立刻变得喜笑颜开，“这再好不过了，那天她来的时候，一声声伯母叫得我心都化了。你若喜欢，明儿我便去提亲。”

    “儿子还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呢？”这姑娘心思重，傅兰昭还真没把握她能喜欢他。

    “这好办，我替你试探试探，小姑娘家，一试探便什么话都套出来的。”

    “哎呀，不必了母亲，儿子自有办法。”

    马车里宋淑兰和姚洵都坐在里面，“父亲呢？没一起来吗？”姚季商顺势坐在宋淑兰边上。

    “没有，你父亲新官上任，许多琐事都要他忙。”

    街上的叫卖声传进车内，姚季商掀开帘子，趴在窗前看着芸芸众生，人间烟火色。

    不知不觉便到了青城庙，其实姚季商听梁珂说过，这庙灵得很，就是有个规矩，事成以后一定要来还愿。

    跪在菩萨像面前，桌上摆着各色新鲜瓜果，闻着香火的味道，倒真让姚季商内心愈发平静安宁起来，

    是越宁静那人的面貌便越发清晰。

    她想，嫁给他其实也不错。

    除了长相姣好，她总觉得和他相处让人觉得舒心，或者说是棋逢对手，想一较高下的征服欲。

    菩萨菩萨，你若是真的神通广大，让我嫁与他，盼从今长相守，执手不离，交颈相依。

    宴会上高朋满座，群贤毕至，姚季商坐在席位上等着开席。

    因为好多美食她都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