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宿启扫了一眼讲台下的五只手，决定让夜蛾先生先说。

    夜蛾被点到，莫名就想站起来回答问题。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是当老师的，所以仍旧坐在位子上努力保持不动如山。

    “我想请您先说明一下任务问题，因为星浆体现在还在我们这…”

    女鬼宿启：“任务确实已经完成，这点您不必担心。刚刚在薨星宫内，我用某种不需要星浆体的办法——具体内容需要保密——帮助天元‘刷新’成功，并且向他要求保留天内理子小姐。”

    听到最后一句话，在场除硝子之外的的四个青少年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五条悟和夏油杰紧紧盯着她，像学生在等待期末成绩。

    “已获批准。”她道。

    两人耶了一声，一起击了个掌。

    说到这，她看向扎着两根浸血麻花辫的女初中生，冲对方挤了挤眼：

    “理子小姐后续的全部事宜由我保障，具体细节等下轮到您的时候您问就好。”

    天内理子呆呆的，随后眼里立刻蓄满眼泪。她抱着黑井美里努力点点头，差点又嚎啕大哭。

    夜蛾正道看自己的学生笑得灿烂，心下总算轻松一点，感觉放下了一件事儿。

    “有您实在是帮大忙了，另外，”他话一顿，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这人谁啊……？”

    所有人唰唰瞩目，只见夜蛾正道面色凝重，正指着吊儿郎当翘椅子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从丑宝嘴里摸出来根棒棒糖，撕开，塞进嘴里，一副我也不认识你们啊的表情，吃得啧啧有味。

    一片沉默中五条悟凑过去撞了一下他的桌子：“给我也来一根。”

    甚尔：“承惠一万。”

    夏油杰：“果然是在抢吧。”

    天照宿启站在讲台上，无视了五条大少给禅院叛家进行转账的大动作，耸了耸肩作出回答。

    “这位是天与咒缚，咒术师杀手伏黑甚尔，本家禅院。”

    “由于一些个人原因我需要他留在我身边，之后的具体事项我会和御三家与上层商讨，您不用担心，交由我一人解决即可。”

    夜蛾正道没什么要问的了，但即使是他也忍不住想给天照磕一个：简直再生父母，什么都自己去交涉，他可算能清闲几天了。

    “ one。”天照cue流程。

    伏黑甚尔举了下手，表情非常无所谓，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样：“接下来我要跟着你，一句话，你养我吗。”

    五条悟大骂你这男的臭不要脸。

    天照面无表情：“零花钱每月五百万。”

    伏黑甚尔利落靠回椅子上：“我问完了。”

    “……下一个。”

    忽略天与咒缚所遭受的眼神唾骂，天照手指扫过最边边的夏油杰，停在五条悟身上，然后在五条猫挺胸准备被点到的时候指了一下家入硝子。

    五条咪咪破口大骂，无人理睬。

    家入硝子嘴里也叼着根糖，大概率是甚尔那儿来的。

    “我想问问您是怎么把死人复活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学。”

    天照宿启嗬了一声：“……这个可能没法教诶，这是我的能力。”

    家入硝子盯着她，眼里全是对知识的渴望：

    “那可以详细讲讲吗？说不定我能从中获得灵感，优化反转术式…”

    天照宿启拿起粉笔：“没问题～！学生上进我肯定拿出十二分精神帮忙。”

    她转过身思考了一下，随后抬手有些不确定地在黑板上画上一扇门和一个幽灵。

    “那么，众所周知人类有灵魂的说法。其实人死后肉身并非大问题，真正需要解决的是灵魂——人的心脏一旦停跳，你们所说的灵魂就会离开这具无法接着承载灵魂的身体。”

    家入硝子很有求知欲地点点头。

    “接下来，这些灵魂会去到地府——照你们的说法是地府，但其实就是世界的另一个地方。也就是灵魂还能活一辈子，然后转生，死亡没有那么可怕——回归正题。”

    她咳嗽了一声，用手腕抹掉嘴角的血丝：

    “如果此时复活，那么这个复活的概念则是让‘肉身重新得到灵魂’。但新得到的灵魂其实并不一定是本来的灵魂。”

    天照宿启手指在黑板上一划而过，上头自动浮现一个小人A，和AB两个灵魂。

    “A魂离开A体后进行复活，可能再醒来的就是B魂了，现实中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只不过B魂自动接受了A体的一切，所以会展现出A体的样子，它自己也会认为自己是A。”

    五条悟撑着脸，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还能这样？！那我们身边岂不是很多灵魂被换掉的人？”

    天照冲他竖起大拇指：“好问题！但其实不会^ ^”

    “本身我们身边就没几个‘死后复活的人’吧？

    最典型的例子应该是心脏骤停，病人在接受抢救后重新活过来，这时候一般就已经换灵魂了。

    当然，新的灵魂也不知道自己不是本人，所以会带着本人的记忆习惯，重新开始生命。”

    “这种情况下，除了例如可以彼此感应的双胞胎，大部分人包括其本身都是无法察觉的。”

    天照宿启放下粉笔拍了拍手，转回去面对他们：

    “我的能力不是让人复活，而是治疗一切物理伤害，并将灵魂找回。所以经由我手的都是本人灵魂，理子小姐您可以不用担心。”

    她笑笑，被点名的天内嘿嘿挠头，松开了刚刚她一直在上下检查的黑井美里。

    家入硝子若有所思点点头：“真是伟大的术式啊……有什么代价或誓约吗？”

    她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紧紧地盯了过来。

    越强的术式需要具备的条件就越多，例如无下限需要六眼，咒灵操使需要使用者生吃抹布馊水咒灵玉——虽然现在已经是荞麦面味的咒灵玉了——但死而复生这种作弊能力，使用起来应当不会太轻松。

    天照伸了个懒腰，语气懒散：“啊。代价吗，非要说的话应该是使用一次耗费一些灵魂……换算成好理解点的，类似，十年阳寿？”

    整个教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二十秒之后，伏黑甚尔抱着胳膊被她生生气笑了。

    “我倒是想请问大小姐，救人救得这么干脆利落，你现在还剩多少阳寿啊？”

    天照宿启：“还够用。”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她。

    她抓起那根绿油油的树杈子挥了两下：“少担心我，人类灭绝了我都不会死。下一个。”

    天内理子犹犹豫豫举手了。

    “那个……真的很感谢您为我们付出的一切，我只想再确定一次，以后我和黑井……就这样自由了吗…？”

    小姑娘眼里含着一泡泪，整个人哭唧唧看着她，越说越哽咽，大有一种她一点头马上就要用眼泪淹掉东京塔的架势。

    天照宿启冒着东京塔覆灭的风险点点头：

    “想去哪都可以，我会为您安排房产，教学资源，想要从事咒术行业也没问题——你可以永远和黑井小姐待在一起。”

    她抿出一个体贴的微笑：“这是作为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伏黑先生的谢礼，我会保障你们接下来的人身安全，请尽情享受生命吧。”

    —

    接下来夏油杰又询问了一些基础问题，并向她表示了一定的担忧。

    最后才轮到五条悟，这会此人已经很难保持脸上的冷静。

    甫一指到他，他就咣叽一声站了起来。

    要不是夏油杰有先见之明扶了一下，他差点带倒桌子。

    六眼神子身上还散发着超浓的血腥味，表情夸张：“你为什么一直瞒着你的实力，你都没有骗那个厚脸皮，为什么骗我！”

    厚脸皮本人对被叫厚脸皮接受良好，饶有兴趣地凑热闹附和：是啊是啊，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天照宿启本想开口解释不好意思我忘了，下一刻却忽然感觉喉咙一痒，肺里热热的。

    她把话吞了回去。

    当着众人莫名的眼神哽了两下，女鬼校长沉默半分钟，最后还是没憋住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教室凝固两秒，随后人仰马翻一片混乱，五条悟小姑娘一样的尖叫声直插云霄，堪称精神污染。

    家入硝子急急忙忙站起来要给她用反转术式，最后还是带倒了桌子。

    本学期已经摔了两回的桌子：＾＾滚

    ——

    十分钟后，天照宿启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身残志坚拒绝了反转术式。

    她不是人，这东西对她没用。

    伏黑甚尔坐在床头给她端着热水，俨然一幅真可怜啊勉强服侍一下你吧的样子，看得五条悟简直想杀了他。

    “喂！为什么他像家属一样啊！我们才是天照的学生吧？”五条悟指着对方发牢骚。

    伏黑甚尔懒得理他，没做声，只是在人想坐起来喝水的时候未卜先知，把水杯里的吸管提前递到她嘴边。

    天照闭着眼睛吨吨吨。

    夏油杰安抚了一下五条悟：“算了，悟。人家好歹是天照小姐一个月五百万请来的护工，你先安静一下吧。”

    黑井美里和天内里子抱团在边上没有参与这场闹剧，但闻言还是不约而同开始吃瓜：请来的？护工？这是在挑衅吧？！

    天与暴君意义不明哼笑一声。

    “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就想学人早恋了？”

    天照宿启听不懂，她看向唯一正常一点好沟通的家入硝子：“硝子…来，来。”

    家入硝子一脸担忧，虽然不知道她要干嘛，但还是走了两步凑到病床跟前。

    五条悟：“喂，不要搞得像交代遗言啊。”

    夜蛾正道给了他一个暴栗。

    “抱一下我。”

    她展开两条胳膊，冲家入硝子眯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硝子：？

    五条悟：？

    伏黑甚尔：……？

    不明所以的短发学生听话地弯下腰去抱她，刚好就可以把她整个搂到怀里。

    她想起来刚刚校长小姐在五条悟几个无头苍蝇一样去找推车的时候悄悄拉住她的小拇指。

    天照怎么说来着的？啊，她说反转术式对自己没有用，让她放宽心。

    硝子：姐姐你真的，我哭死。

    她更加珍惜地抱了抱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