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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往事如风(二)

    年幼的秋澄是困惑过的,他也曾不理解为何自己从小就要背井离乡,家中明明是做着琉璃坊的生意,何故要去海外学习?可慢慢的他又习惯了常年在外的生活,因为他知道自己总归是要回家的,回到家乡投身进他所热爱的琉璃业。

    虽然,午夜梦回时分,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他内心深处那个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里挥之不去,但所幸,他总归是要回去的。

    多年以后,已是学成归来的秋澄在一场机缘巧合下重逢了叶家姐妹,而此后他更如命运使然般的与叶家大小姐叶浅相爱。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至极,那么的顺理成章,又是那么的——残酷如斯。

    是的,本欲与叶浅成婚的秋澄,曾一度设想过母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种种心生欢喜的画面,却独独没有料想到母亲秋夫人竟会是这般行事。

    ······

    “母亲,儿子想要娶叶家女,叶浅为妻,特来求母亲前去为儿子提亲。”

    “少爷,夫人她昏过去了。”

    ······

    “母亲,我与浅浅情投意合,早已互许终身,还望母亲成全我们。”

    “少爷,夫人她又昏过去了。”

    ······

    “母亲,浅浅她很好,儿子早已认定,此生非她不娶,绝不后悔。”

    “少爷,夫人她又······又昏过去了······”

    ······

    说不清已经是第几回了,母亲虽未面上严词拒绝,可每每提及婚事,她总要在最后昏一昏,用自己的方式拒绝与他谈及此事。

    无法道明的缘由,秋澄苦恼不已。

    秋夫人宋南枝本就身体孱弱,在得知秋澄爱上叶浅后,更是整日担惊受怕,到后来竟是一病不起。病榻上的宋南枝依旧忧心忡忡,生怕儿子一时冲动,行差踏错,生出无法挽回的事端来。终于,忧思过甚以致病情无力挽回的秋夫人,在弥留之际还是将这个折磨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秘密告诉了秋澄。

    “阿澄,原是我对不住你,凭白让你遭受这些非我所愿,只怪当初是我太过软弱,才会误了你这么多年与至亲团聚,可如今我仍旧想要恳求你······”大限将至,秋夫人目光悲戚地看向她此生最大的亏欠之人,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带着灼热的温度不断滚落,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断断续续道:“请你······你······原谅·······原谅我······我的儿······”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秋澄失神地望着病榻上已然撒手人寰的秋夫人,从急切到不可置信,再到茫然若失,他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而眼前心中所现一幕幕,一会儿是昔日有母亲相伴左右的幼年光景,一会儿又是母亲在得知自己与叶浅相爱后终日惶恐担忧的神情。

    倘若,倘若自己能够再细心一些早点察觉到母亲的异样,而不是单纯一味地认为母亲只是同往日那般凡事总会多想几分,也许,也许就不会变成现下这幅光景了······不知过了多久,待到秋澄回过神时,却早已是泪流满面,他颤抖着松开秋夫人冰冷的手,俯身为她整理起了凌乱的发丝和衣衫,嘴中喃喃自语:“您从来待我亲厚,百般呵护育我成人,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您呢······”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想来是在外巡视铺子的父亲终于赶了回来。秋澄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为了父亲他还需要打起精神,振作起来。

    是故,一桩喜事就这样硬生生地变成了白事。

    也就是在那时,秋澄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原以为母亲早晚有一日会想通让自己跟叶浅在一起,是件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爱与痛,相互交织缠绕在一起,此番滋味是他今生头回尝到,却再也停不下来。

    原来,秋澄跟叶浅竟是一对双生子。

    于是,便有了那场戏。

    再到后来,秋澄自请去外地拓展琉璃坊生意。然,变故突生,就在他临行前一夜,有一人死在了他的面前,而此人正是秋澄的亲生母亲,叶家太太,林夕芒。

    “弑母?”

    不是的。

    “心肠怎会如此歹毒?”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我听说叶家太太她不是······”

    “啧啧,要知道他可是最后一个见到叶家太太的人。”

    不,我没有,我不是······

    猛然间,嘈杂的质疑声连绵不绝地闯入耳畔,花君感到一阵气闷,他再次捂住胸口,一个声音在脑海深处不断盘旋,如同行舟溺水,明明是想要高声呼救,可临了终是厄运难逃,一如无声的辩驳悄然沉入深渊不见底。

    胸腔里的气闷感越发沉重,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花君仰起脖子大口喘息,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额间的黑发,仿佛有什么要来了,压迫感,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在逼近。

    察觉到天空中的异样,花君眯起眼睛,仅仅是一瞬间,明亮的天空迅速跌落进黑暗之中,空气里夹杂着灰色的烟雾,它们快速翻滚着,犹如侵略者一般横扫四处,毫无喘息的机会,没有逃离的方向,唯有窒息近在眼前。

    “砰!”

    就在这死生之界,一个声响穿破浓雾,花君深感有什么液体溅落在自己的脸颊处,食指轻触,于两指间缓慢揉搓,触感粘稠,赤色暗红,是血。

    可,哪里来的血?

    说时迟那时快,黑暗之中,天际霍然划开一道裂口,夜忽而转亮,不是星光,不是月光,是火光!

    红莲之火,烬燃天空。

    但凡生灵皆在它的掌控下,一一殆尽。

    然,惊恐未消,再添惧色。

    血,无尽的暗红,止不住的赤色,化作一朵又一朵妖冶诡秘的花朵,迅速地生根发芽,最后绽放在花君的掌心深处,再由一刹那间融化成猩红粘稠的液体,从指间悉数流淌,直至浸染衣襟。

    “啊啊啊!!!”

    花君终于忍不住厉声尖叫起来。

    “他杀人了!”

    “他是杀人凶手!”

    “他双手沾满血腥!”

    恐惧、厌恶、鄙夷,指责谩骂,声声入耳。

    花君一手缠绕发丝掩住左耳,一手下意识地捂住右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恍惚间,火舌冲天,有一庞然大物赫然诞生在这熊熊烈焰之中,它双目赤红,壮硕如熊,通体泛着的红光与这滚滚烈焰相当契合的融为一体。

    “嗷吼!”

    只见巨兽翘起雪白的尾巴仰天长啸,周身居然凭空生出些许人影来。人影遇火成型,他们无一不是傩戏面具遮目,在这赤色的火焰中以极其诡异的姿态扭动着,向异兽献祭出自己最微不足道的身躯。莫非它就是那些声音源头的祸首?

    “杀人凶手!”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陈述、疑问,惊恐,周而复始,反复循环。

    如同魔咒般的四个字将花君牢牢地禁锢在黑暗中的某处,深入骨髓的凉意顺着背脊骤然升起,紧跟着是止不住的颤抖。

    冷,好冷,真的是太冷了,刺骨的冷意在不断地侵蚀着花君的意识,逼得他不得不环抱双臂弯下身躯,妄图驱赶走这种令他快要陷入疯狂的认知。

    “他是恶魔。”

    “没错,他的行径宛如恶魔。”

    恶······魔?

    一个词语飞声入耳直击灵魂,仿佛触动了某种开关,停止的战栗换来的是血液上涌,心跳加速,以及抑制不住的······兴奋感。

    扑通扑通,有什么就要涌出来了;扑通扑通,已经快要无法压制了;扑通扑通,伴随着眼前的一道红光闪过,被包裹住的身体犹如破茧而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花君缓缓地直起身子,慢慢地张开双臂,似乎就像是在迎接——久违的自由。

    “他他他······他居然在笑?!”

    笑?是谁在笑?左右无人便是在说自己么?

    好不容易才找回呼吸的花君不敢置信,就现下这副场景而言,怎么会?花君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准备触摸一下嘴角,即使再过荒唐的说辞,只要不是亲自打破,总归还是不够安心,又或者······他兴许想要验证自己是否真的已然疯掉。

    甚至说,这才是他?

    毕竟,人类总会在临界点展现出未知的一面。古往今来,皆如此。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嘴角的那一刹那,某个白色身影倏然闪现在花君的面前而后又迅速远离,须臾之间,花君分明感觉得到来人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什么东西放进了他的嘴里,熟悉的味道顺势充斥满整个口腔,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咳。

    “呜唔······咳咳咳······”

    这不是前几天被七莫宁逼着吃进去的糖瓜么?金黄麦芽糖制作而成的扁圆造型糖果,香脆酥甜,十分可口······只可惜这些都是花君听来的。究其根本,与其说花君不喜欢糖果的甜腻触感,倒不如说这只是他避免吃到糖果的一种说辞,毕竟他从来就不晓得糖果是何种滋味。

    其实也不尽然,最起码他还能在糖果中品尝出一味极致的“苦”来,又或者像现在这般,他还能神奇地感受到糖瓜的······粘。

    来人是七莫宁没错了,而他的肩头似乎站立了一只黑羽赤足其状如乌的鸟儿。

    在一旁生生咳出泪花儿的花君,泪眼朦胧地瞧着七莫宁衣袂飘飘,脚下生辉,步履优雅地走近火源,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从左向右轻轻划过,漫天火光尽数抹去,而停留在他肩头的黑羽乌鸟一声鸣啼,朝着火光殆尽处的异兽展翅而去。

    随即,七莫宁转过身来,冷漠地看着围绕在花君四周的面具人们,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摊开手掌,嘴角嗤笑,念叨起临时编造的歌谣:“二十三,祭灶王,一碗清茶,一碟懈;二十三,糖瓜粘,妄议者,粘一粘;二十三,糖瓜粘,往生者,粘一粘;二十三,糖瓜粘,迷途者,粘一粘;二十三,糖瓜粘,魂归者,粘一粘。”

    七莫宁每每一言,掌心处的蜜色光芒就多增一分,直到光辉溢满手掌,他蓦然发力,握手成拳,金色的光芒一如绚丽的花火,在空气中霎时爆裂,星星点点没入尘世。

    那些前一刻还在喋喋不休的人们,此时到真的如同被糖瓜粘住一般,噤了声音,没了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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