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希没急着赶回去，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到小区外，找了个小花园的条椅坐下，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了。
一口烟还没吐完，身边凭空出现了两个人。
“这哪啊？小姜儿人呢？你被鸽了？我们还打算悄悄围观下呢！”万俟峦一开口就让人想揍他。
“……滚犊子！”
万俟川满脸的生无可恋，穿着睡衣打着游戏就被拉过来了，找谁说理去。
关键是，热闹也没看着。
他一把薅过晋希手里夹着的烟，深深吸了口，在一片烟气中没好气道：“你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小公园抽烟？”
“送人回家呢，顺路找地儿抽支烟怎么了。”晋希往后一靠，神情有些恍惚。忽然又手忙脚乱掏出手机，算了算时间，定了个一小时后的闹钟。
万俟峦失望地打量着四周，眼睛骨碌一转，恍然：“啊我知道了，你送她回家，然后被赶出来了！”
“……你思想能不能健康点？满脑子黄色废料是吧？”
“也不看看你一直什么德性，不盘算着留下你会有闲心送人姑娘回家？公认的海王，你以为咱们瞎？”万俟川对此表示强烈鄙视。
晋希心里堵的慌，脑子里第一个念头是，捂好喽，不能让她知道。
“别瞎说好吗，我妈让我送的。”他不知道这么说有什么意义，但总得说些什么：“人家结婚有孩子了都，玩笑不能乱开。”
万俟叔侄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八卦的光芒。
“哦那我们想岔了，看你那么干脆地跑了，还以为小姜儿是你妈给介绍的对象呢。”万俟峦眼里闪着促狭，表情却很正经，总结道：“你虽然海，但讲究个名正言顺你情我愿，知三当三这种道德败坏的事儿你的确不会做。”
晋希没接这话。
没住一块，他回想着那屋里的陈设，没有别的什么人生活的痕迹，不是分居就是常年异地……
胡乱飘飞的思绪被拉回，因为万俟峦沉吟半晌，忽然冒出一句：“但我就没这个顾虑了，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我就不信还有我撬不了的墙角！”
“……别闹。”晋希先是脑子一嗡，然后意识到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放松下来，又怕这人脑子抽了真干这浑事，属实不放心：“你无不无聊？闲的。”
万俟峦还打算说什么，被大侄子悄悄拽了把，嘟囔着：“我们是闲啊，研修所干了票大的，现在只能等消息也没啥活。明天你总有空了吧？相约酒吧啊，咱俩可都空窗好几个月了。”
“没空，文工团演出去。”心虚，脑子发麻，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
“话说，你那文工团的差事辞了算了，事多得要命，上回一去就是大半个月！想约个酒局都不能随叫随到。”他不满道。
晋希还没来得及说话，万俟川就冷笑着开口了：“你还没看明白吗？你猜为什么他比你受欢迎？”
“反正不是因为长得比我帅！”万俟峦维持着最后的倔强。
万俟川张望着找垃圾桶，没找着，只能把烟头踩灭了拈在手上，他以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家不着调的长辈，叹了口气：
“妹子问你，峦哥是做什么的？研究古文献的。哦听不懂。那希哥呢？文工团青年歌唱家，那光环加持的，你也不看看约着去唱歌的时候，他一开口，那些妹妹们什么眼神？恨不能生扑。”
“……”万俟峦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样，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做了个决定：“我要改行！”
……
夜里头疼得实在忍不了，宁姜熬到凌晨爬起来吃了颗布洛芬，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主打一个心理安慰，天蒙蒙亮才迷糊着睡着。
然后，一个是每天都起床困难、一个是只要上学就起不来，俩人都睡过头了。
还好不是第一节课，宁姜庆幸着，催如意动作快点。
“妈妈我今天可以请假不去幼儿园吗？反正也迟到了。”如意胡乱擦了擦脸，眼巴巴地问道。
“行吧。”她想了想今天的安排，应付得来，于是说：“自己收拾东西去。”
如意开心得原地蹦跶着转圈，然后迅速冲到客厅，选了一本书一本画本一盒笔，抱起来乐颠颠地放在了门口。
去六子煎包打包了早餐，一到办公室，如意就被妈妈的同事们排着队rua了一遍，叹着气问宁姜：“妈妈，我头发乱了吗？”
等宁姜去上课时，他强烈要求跟着一起。
有男同学熟络地帮忙搬了张桌子在教室门口，他中气十足地道谢之后，把包里的书啊笔啊全掏出来摆开，还摸出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包里的博物手办，然后跟围上来的哥哥姐姐们打招呼聊天，礼貌拒绝姐姐们的投喂。
教材上完了，今天是考试前的最后一节课，讨论了一下“三观是否应该成为评判文学作品的标准”，听了听学生的论述，宁姜觉得这个论题发散的空间还挺大的，琢磨着要不也给鲁海晏那也讲讲。
走出教室的时候，她就看到如意正低着头画画，旁边站着两个人，弯着腰边看边说着话。
“如意，走了。”她喊了声。
两个人抬起头来，其中一个是文学院的陈院长，见到宁姜，他笑得倍儿慈祥，不住夸道：“小宁啊，如意这画得可是越来越棒了，上次隔壁美术系几个老师还在说呢，以后想收徒还得排队。”
“他就随便画着玩，打发时间。”
如意仰着脸，嘚瑟道：“我想像力是不是超级丰富！叔叔你看，这是水果怪物在和博物大军打架，这个榴莲被砍裂开了，然后掉下来的壳把这个博物给绊倒了……”
一说起来就没个停的。
怕耽误别人，宁姜有些不好意思，但另一个男人却没有一丝不耐烦的样子，弯着腰认真听着如意的介绍，还一本正经地应和着。
陈院长笑眯眯地说起正事：“小宁啊，这位是万俟峦万俟老师，琴大古文献方面的专家，来咱们学校交流的。你本科是汉语言专业，也算有共同语言了，帮忙接待一下吧，带万俟老师转转。”
什么东西……可自己硕博读的都是美学啊！不该找历史系的来接待吗？
“院长，我节前收上来的期末作业还没改完呢……”宁姜打算拒绝，反正这也不是工作内容。
万俟峦直起身子，伸出手来，满身书卷气，笑得人畜无害：“小宁老师，听好多同学说您文学理论课讲得特别好，我就想着下学期能不能旁听下，这才请陈院长带我来找您的。”
“不会耽误您工作的，我就旁边跟着，给您添麻烦了。”他补充道，很是诚恳。
让人没法拒绝。
“您太客气了。”宁姜笑得有些勉强，捏着鼻子认下了这工作范围外的差事。
陈院长满意地背着手踱着步走了。
“我下班了。”宁姜扯着嘴角道，希望他能自觉告辞。
不知道这人是装傻充愣还是脑子真的像外表一样单纯，笑眯眯接话道：“对啊，下班了，一起吃饭去吧。”
“……”宁姜放弃了，牵着如意往食堂走去。
万俟峦晃悠悠地跟在后头，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昨晚回去之后，他跟大侄子紧急讨论了一番，当时那个小公园附近只有陵东大学家属区一个居民区，于是俩人火速操作，今天就来越大交流学习了。
本来还担心小姜儿是哪个老师的家属，想着先碰碰运气。
来学校随便找个理由拿到了教职工名单，再找了几个老师学生打听，有没有哪个名字里有“jiang”的老师是有孩子、长得好看的，迅速锁定了目标。最后跟陈院长东拉西扯，知道了宁姜的老师是谁，南何卿啊，这不是咱晋希的大姨嘛！
妥了。
这就是效率，面对八卦时整理线索的效率。
想藏着掖着？不可能！
万俟峦越想越是得意，脚步轻快。
咦，陵东大学食堂还挺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