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还是没有撒手。
    “听话。”杜萌在她耳边说道，“我只是去探探路，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做，我来做，比你更安全。我们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出不去更危险。”
    “我找人问问。”宋雨打开系统界面，给生如夏华发去了信息。
    位面快递员：姐姐，请问你过河的时候，河水大概有多宽，没有树的河岸又有多宽？
    生如夏华：抱歉，我不太记得了。那时候雨很大，河水已经漫上河岸了。我们水性都很好，顺着河水游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到了下游的对岸。
    杜萌趴在她的肩膀上，看完了这段对话。
    “没关系的，我不进河，走一段就回来。”杜萌贴着她的耳朵说道。
    好像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雨松开手，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就没能早点学会游泳呢？
    杜萌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我会没事的，看好这条绳子。”
    “你这么打结不行。”宋雨解开她腰间的绳子，给她打了一个更结实的结。
    绳子的另外一端，她也重新在树上固定好了。
    系好两个绳结，她把小手电发光的那一端向后，捆在了杜萌的头上。
    另外一个更大的手电，她直接开到最大，然后递给了杜萌。
    “这个没用。”杜萌关上强光手电，塞回了她的手里，“不是光照的问题。”
    确实不是光照的问题。天色固然阴沉，但视野不佳的根本原因，还是这场大雨。
    “好了，安全措施足够了。”杜萌拍了拍她的肩膀，从包里取出弯刀，先在前面点一下，随后往前走一步……
    头上的手电映照着绿色的雨帽，散发着绿幽幽的光芒，像是雨中的一只萤火虫，渐渐飞远。
    手边的绳子，始终没有拉紧。
    又过了一会儿，那道光芒开始了规律的晃动，似乎是圆形，又似乎是方形。
    方形？
    宋雨打开系统界面，杜萌发来一条信息。
    萌萌：再锯一棵树，要更粗更长的，我在这里等你。
    位面快递员：收到。
    她顺手解除了好友消息静音的设置，随后钻进了树林。
    脚下的土地泥泞得不成样子，野花野草全都倒伏在地上，低矮的灌木也已经被拍得东倒西歪，就只有那些粗一些的树，还能维持住它们直立的身躯。
    宋雨找了一棵足有两人粗、好几十米高的树，按照老方法，开始锯树。
    这次树没有倒在马路上，而是顺带着压倒了几棵不算粗的小树。
    宋雨先是把大树彻底锯断，随后又锯了两棵比手腕细一点的小树，树冠直接锯掉，剩下的部分刚好到腰部，可以留着做手杖。
    把这些东西通通收进背包里，她走回系着绳子的树边回复了杜萌。
    位面快递员：锯好了。
    萌萌：解下绳子走过来吧，小心一点。
    位面快递员：这就来。
    宋雨关闭系统界面，艰难地对付起这个无比结实的绳结。
    好在绳子是她系的，虽然困难了一些，但也知道怎么解开。
    把这条绳子拎在手上，她一边绕起这段绳子，一边走向了那道已经稳定下来的光点。
    刚刚制作的手杖就握在另外一只手里，撑在地上提供一点支撑，这样可以走快一些。
    不过几分钟，她就看到了杜萌的身影，杜萌显然也已经发现了她，伸出手臂朝她挥了几下。
    宋雨也挥了几下手作为回应，继续奋力往前走。
    很快，两个人就会合了。
    杜萌把头上的帽子调了个方向，宋雨这才发现……刚才她的帽子是反着戴的。
    是为了用正面迎接宋雨，并且保证宋雨能够看见她头上的光。
    宋雨把手上的长棍子递给杜萌，无言地取出另外一根，握在了手里。
    “前面的水，更深一些。”杜萌说道。
    宋雨点点头，从包里取出最粗的那颗树，放在了地上，树冠依旧向着前方。
    还是看不出什么东西。
    视野只有一两米，树放在地上，只能看到一个断了的桩子。
    “我先来。”杜萌说道。
    宋雨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绳子你拉松一点，如果突然朝着下游去了，你就松手。我是会游泳的，不会有事，等我安全之后，会给你发消息的。”杜萌继续说道。
    宋雨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恨起了这个游戏。
    前面那么简单，几乎没有被怪物伤害过，只中过一次毒。
    中毒也很快就解了。
    最近几天虽然又忙又累，但是总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每天消减的人数，对她来说好像就是一个数字而已。系统说是抹杀了，但这件事情也没人证实过。
    万一只是暂存数据，等到游戏结束再把大家一起送回去呢？
    可是这场无休无止的雨，这条看不见宽度的大河，击碎了她最后的幻想。
    河水……究竟会带给她俩什么呢？
    “我会没事的，你相信我。”杜萌又抱了一下她，“等着我，顺便想想冷笑话。”
    宋雨轻轻地拍了两下杜萌的后背，“千万要小心。”
    “我会的。”杜萌说道，“记得看好友信息。”
    “好。”宋雨松开了手。
    杜萌走到树桩旁边，用手杖点在地上，一点点向前走去。
    绿光在前方轻微地晃动着，无言地告诉宋雨：她依然安全。
    过了一小会儿，绿光停止了晃动。
    【您有一条好友消息】
    宋雨打开好友列表，看到杜萌发来一条消息。
    萌萌：我调整一下树桩的位置，你小心。
    位面快递员：好，我知道了。
    眼前的树桩突然消失了，没过几息，那道绿色的光点继续晃动了起来。
    宋雨拿着手杖，往前移动了几步。
    前面的路应该都是趟着水走过去的，她总不能真的就那么干等着。
    绿光似乎变低了一点，然后移动的速度更慢了。
    再然后，就慢慢地模糊，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那道微微发着荧光的防风绳，在她的手里越来越短。
    这条绳子……其实也只有三十米。
    这样大的雨，别说是三十米，就算是三五米外，也都是看不清的。
    小腿被什么东西擦了一下，宋雨低头看过去，正是那棵调整过位置的树。
    宋雨收起手杖，弯腰扶着这根大树桩，又往前走了几步。
    河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膝盖，树桩大部分都淹没在水里，只露出来大概二三十厘米。
    【您有一条好友消息】
    宋雨赶紧打开了好友聊天。
    萌萌：安全。
    萌萌：树够用，趴在上面爬过来。绳子系在你的身上，我给你看着。
    位面快递员：那边有树吗？你系在树上。
    萌萌：好。
    萌萌：系好了。
    她系绳子的时间……似乎稍微有点短。
    宋雨没敢把这段绳子真的系在身上，而是直接趴到了那棵大树的上面。
    豆大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她的身体上，胳膊、大腿无一不在疼。
    但她的内心是火热的，无论如何……杜萌没有事。
    她自己，也会很快安全的。
    她手脚并用地开始在这棵树上，向前挪动着。
    名副其实地阴暗爬行。
    手上戴着防滑手套，身上穿着猴皮马甲和皮裤，脚上的皮鞋也是防滑的，爬起来还算顺利。
    身上的关键部位也都保护得非常好。
    手臂和腿上的皮肤，让树枝划破了几道口子，再被雨水一激，火辣辣地疼。
    这都是小事。
    活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活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子底下开始有了茂密的树叶。
    但是……看不见杜萌的身影，她还在更远的地方吗？
    这棵树的树冠，是很大的。
    应该不会有问题。
    又往前爬了那么三五下，宋雨的眼前，出现了一道薄薄的，半透明的光幕。
    透过光幕，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绿色。
    这是地图边界吗？搞的有点像是副本的传送门。
    宋雨赶紧加快速度，越过了这道光幕。
    【恭喜玩家提前到达第一区域的终点：甲点！奖励物品已发放！】
    眼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那是和她脚上一模一样的，绿中带黄的鲜艳短靴。
    靴子上面，是杜萌那身闪着金属微光的连体衣。
    一双手伸了过来，“这里是草地，站起来吧。”
    宋雨握住这双温暖的手，站起来踩到了旁边的地面上。
    这里没有雨，阳光明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