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公务机上，白利国正在翻看资料。
    他对面，坐着俩人。
    闫少校和杨晨纲都有点紧张，以前经常在新闻联播里见到的人物，如今见到活的了。
    二人身前，茶香袅袅。
    舔舔嘴唇，杨晨纲很想喝，末世后，他就没再喝过茶，闫少校同样如此，但谁也没敢造次。
    闫少校正襟危坐，腰杆挺直。
    杨晨纲坐得没那么板正，脑袋没动，两眼四处乱溜。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办公室，寻常人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现在不看，以后没机会了。
    低眉看眼清茶，末世9年，仍能拿出茶叶待客的，伸出十指，估计数不满。
    深吸口气，茶叶搁得时间长了，保存不好，都有碎渣了。
    可就是这样一杯碎了渣的清茶，也不是谁想喝就能喝上的。
    杨晨纲美得冒泡，走出外面那道门，他能跟别人吹国家首长请他喝过茶。
    傍晚货轮到港，一下船，白首长的警卫派车将他们接到商务机上。
    资料里，有关左灵一家的内容，林首长跟白利国通卫星电话时，大部分都说过，但白利国仍一个字一个字看得认真。
    放下资料，摘掉老花镜，笑着对闫少校和杨晨纲道：
    “远道而来，辛苦啦。”
    闫少校一是护送杨晨纲他们回来，二是要将搜集到的资料给白利国送过来，顺便还有些公务上的事。
    郭其、笛飞、陈好留在林首长的部队，货轮领头人成了杨晨纲。
    “不……不辛苦，不辛苦，首长……首长辛苦。”
    上位者自带气势，哪怕笑着，也让人生出些惶恐。
    “正好，我还没用饭呢，跟我一道用点儿吧，咱们边吃边说。”
    白利国招呼勤务兵上饭。
    闫少校和杨晨纲面露惊喜，还有这等好事呢，和国家最高领导人一桌用饭，够吹好几年牛皮的。
    素炒芹菜、凉拌西红柿、土豆炖豆角、红薯饼、小米粥。
    简单的菜式，令人眼前一亮。
    刚从小岛出来，岛上物资丰富，杨晨纲调养的不错，肚里不缺油水，不是太馋。
    闫少校不行，气候多变，他们那个基地，西红柿、豆角之类的蔬菜根本见不着。
    最多种些小青菜，长得还不好，产量上不来，分到他嘴里，剩不下几根。
    心说，不愧是国字头基地，比他们那儿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白利国笑呵呵的：
    “你们来的巧，早一个月，我也吃不上这些东西。”
    闫少校和杨晨纲很诧异，一个月前吃不上，现在……发生什么了？
    “左灵一家回来了，托她的福，种植园总算有起色了。”
    白利国话音里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骄傲。
    左灵一家回来了？
    闫少校和杨晨纲都有些意外，刚才见白首长看资料看得仔细，还以为没回来呢。
    “来，来，动筷子，动筷子。”
    闫少校不客气，拿出军人的风范，大开大合地往嘴里送。
    杨晨纲则有些拘谨。
    “小杨啊，吃，吃，别客气。”
    饭桌上，白利国问了些杨晨纲与左灵相识的始末。
    从最初到他店里购物，帮着左灵买油，购买末日战车，冰雪大陆隔岸不识，在海里被左灵一家救下，以及唐人村种种。
    大部分资料里有，但白利国仍然喜欢听当事人讲，时不时提些他关心的问题，问得极细。
    比如，都在你店里买了什么呀？木炭买了多少，防护用具多少……花了多少钱？
    听到左灵用1个亿购买末日战车，咂舌，这丫头，豪气啊！
    诺亚方舟1亿7，末日战车又是1个亿，纳闷她哪来那么多钱。
    杨晨纲回答得不打一丝折扣，包括左灵托他买了两次油，每次各买了多少，和卖给她两把玩具枪的事都说了。
    以左灵的能力，想来也不怕人知道了，杨晨纲答得毫无心理负担。
    冰雪大陆气候恶劣，白利国纳闷，左灵兄妹有自虐倾向吗，咋跑那儿去了。
    能在极端恶劣的气候条件下，用多余的小葱香菜与人交易，说明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说到左灵用冰异能与海底火山对冲，那等场面，杨晨纲至今难忘，听者也被当时的情境所震撼。
    及至最后从小岛逃出，零零总总，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2个多小时。
    讲的人口干舌燥，听的人意犹未尽。
    闫少校听货轮上的人讲过不少，换个人讲，感受又是不同。
    白利国面上看不出情绪，心里翻腾得厉害。
    老林是个奸滑的，资料全部是陈述句，没有一丁点儿总结性发言。
    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一个信息，裴楠生兄妹，定有一人是双异能，甚或是多异能。
    白利国问得隐晦，好些他想知道的信息，夹杂在多个问题里。
    左灵的冰异能和裴楠生的火异能，已确认。
    能种植，说明左灵同时是植物系异能。
    双系异能已经打破常规了，但从传来的资料，以及杨晨纲的叙述中看，左灵兄妹不止3种异能。
    提到最多的，是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还有隔空移位……
    白家老一辈异能者的口口相传中，没听说过谁是多异能者。
    左灵在末世前购买了大量的物资，白利国曾怀疑她是空间异能。
    但后来，左灵能种出别人种不出的作物，白利国才将她空间异能者的身份划去，但现在……白利国不确定了。
    他感觉乱得很，那种纷乱无绪，又有点儿很兴奋的感觉。
    为左灵，为妹妹，为白家出了一位强大的异能者而高兴。
    聊得差不多了，白利国问杨晨纲今后打算，闫少校是现役军人，他就算想挖人，老林肯定也不会放人的。
    杨晨纲一僵，下意识摸了摸腿，他一个残废，能有啥打算。
    白利国了然一笑：
    “基地许多管理岗位缺人，你要是有意愿，我可以让人替你安排。”
    杨晨纲没犹豫，他一半残，能在知天命之年进体制内，已然是好归宿了。
    送走闫少校和杨晨纲，白利国兴奋得在屋里转圈。
    “爸，您还不打算跟姐姐相认吗？”
    白利国办公室一侧的休息室门打开，白宏伟从里面转了出来。
    他中午才到基地，常年在外奔波，累极了，就在父亲的休息室里睡着了。
    醒来，听到父亲跟闫少校、杨晨纲的对话。
    左灵仅大他3个月，几年不见，成长得也太快了。
    白利国苦笑：
    “你表姐成长得太快了，没有咱们白家的扶持，她已长成参天大树，能护佑一方百姓了。”
    长叹一声：
    “她弱小时，咱们没能帮上忙，现在强大了，再死皮赖脸往上凑，以她那个性子，未必愿意认咱们，何苦自讨没趣。”
    “表……姐，不是那样人。”
    如此强大的姐姐，不能相认，白宏伟心有不甘。
    “你知道她是啥样人？她刚撵了两个人出基地，她那个性子啊，真不好说。弄急了，甩手跑了也说不定，咱们到哪儿抓人去。”
    上次左灵一家失踪，白利国下了大力气寻找，一为亲缘，二为左灵的植物系异能。
    亲缘，排在异能力之前，那是妹妹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啊。
    “小昊不是在给梅伯伯做警卫吗，我还以为您会把人要过来呢。”
    “哼，我可不想在身边儿多个丁家人。”
    白利国没好气道。
    因为姑姑的事，父亲迁怒整个丁家。
    小昊到诺亚方舟的时候，才几岁大，他能知道什么。
    对于父亲的固执，白宏伟很无奈。
    第二日，左灵正要去种植园上工，院门被敲响。
    狗子汪汪叫着冲了出去，一人一兽闹做一团。
    阿四不明所以，以为狗子在跟来人打架，凶巴巴往上冲。
    狗子撞开阿四，冲来人汪汪个不停。
    “雪夜，你这毛色是越来越亮了，跟锻子似的，吃得挺好啊。”
    语音清亮，笑容熟悉。
    左灵斜靠在门框上，看着一人一兽闹腾。
    白宏伟朝她扬起个大大的笑脸：
    “姐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