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网友的反馈，杜云烟这才知道，原来今天的开播时间比平时晚了。陈露正常的上播时间是上午的十一点，这个时间段，属于卖货的黄金期，大部分的上班族中午吃着饭，或躺在床上休息时就把直播看了，所以十分适合卖货。
    回想小月刚才一遍遍的催促，更像是把她踢进直播间的临门一脚。
    随着来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弹幕快速滚动。直播间的点赞量也越来越多，短短两三分钟点赞量就已经五百多了。
    杜云烟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心态，既来之则安之，她必须快速进入状态。
    做完自我介绍后，她按照直播惯例，炸了一波开播福利。就是把一些品质很好的衣服开到了极低的价格，低到哪种程度呢？基本就是个位数价格，几乎等于白给，这是每个主播都有的权限。
    目的是吸引粉丝每天准时守候开播，并在开播的第一时间冲人气。
    同时好的货品也是在打广告，用广告的宣传费用宠了粉丝。
    意料之中，这次开播福利造成一阵哄抢，有人发言没抢到，有人欣喜，抢到了。
    接下来，杜云烟把一套套衣服穿在身上，按照记忆中的话术做着介绍。
    “这条裙子的面料叫做宋锦提花缎，是中国四大名锦之一。”杜云烟拉起宽大的裙摆，把整块布料凑近镜头，对光线展示。
    “看见上面的花罗没有，这些都是用织布机织上去的，并非印染，在古代，绫罗绸缎以罗为美，这是有钱人家才能穿的，而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值得拥有，我再给大家炸一波，大家拼手速、拼网速，准备好了没有？
    助理小胡，立马迎合气氛，接茬道：“准备好了！”
    “五四三二一，准备，一百五十九米！上车上链接！”
    “抓紧时间，拼好手速，直接往里冲啊！”小胡和她一唱一和，整个直播间都显得热闹生动起来。
    小胡一边输入货款、货号、价格、上库存，上链接，同时他手里还掌控着十几部手机，每部手机都是一个账号，混在直播间的人群里带节奏：
    “主播家这件衣服我买了，非常好！”
    “我昨天收到他家衣服了，真的太赞了，和直播间里的一样。”
    “主播家的衣服我已经买了二十多件了，每一件都很好，大家放心购买。”
    ……
    这些评论说得好听了，叫抬轿子，说得不好听，就是捧臭脚。
    直播间里那些犹犹豫豫的人，看见其他买过的都说好，于是也放心地跟着抢。
    随着直播间点赞率的增多，平台推送力度也开始加大。
    杜云烟眼看着账号的粉丝量在飞速增长，不到两个小时，粉丝量就从五千多人增长到六千人，随之而来的还有销量的大增。
    然而直播间却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我是看着封面点进来的，是专门看美女来的，啊啊啊，不要拦着我。”
    “这魔鬼身材才太有感了。”
    “肿么办？流鼻血了，要死啦！”
    “这么漂亮的美女主播，不知会便宜哪个小子？”
    “这杨柳小蛮腰，别被风刮断了。[捂脸][捂脸]”
    “我保证不会便宜给风的。”
    “我想我应该学会克制，学会清心寡欲，不要在奋斗的年龄里堕落了……”
    “唉，光能看，不能摸，我的苦，谁能解？”
    “交朋友、交朋友、交朋友，主播能不能回复我？”
    “哇，主播身材真好，穿啥都漂亮。”
    “ 主播我是专门来看你的，看你穿脱衣服是一种享受。”
    ……
    与此同时，屏幕被各种直播礼物霸屏，看着纷繁可爱的动画图案，杜云烟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是奇怪，她播的是女装，怎么冲进来这么多男人？这平台是怎么推送的？
    就在杜云烟讲解一件旗袍的细节时，直播间的门开了，张经理走了进来，煞有其事地坐在了她的斜对面。
    他貌似是以一个领导的身份过来审视新员工，只有杜云烟能感觉到他火辣辣的目光。
    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她身体的某处，这让杜云烟很难堪，恨不得轰他出去。然而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工作还要继续，衣服还得穿脱。
    因为分心，她的话说到一半，忘了下一句该说什么。
    她把旗袍挂回衣架，又拿起一件。
    直播间的人群中有人开始说：
    “主播，刚才那套你还没炸呢，怎么又收起来了？主播是来逗我们玩儿的吗？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一句话惊醒了杜云烟，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得到认可后留下来，是为了陈露的顺利回归铺平道路。所以她的当务之急是做好本职工作，提升业绩，得到认可。
    她开始摒弃杂念，认真做直播。
    她不停地换着身上的衣裙，脚下的鞋子配合着身上的衣裙也在不停变换着，淑女装，配细高跟，休闲装，配平底鞋，运动款，配运动鞋……
    最初，她还能激情满满，渐渐地她开始体力不支，要知道她小产后基本就没怎么好好休息。
    遭遇被出轨后，她精神备受打击，每晚入睡困难，即便睡着，也不踏实，还经常被噩梦惊醒。
    此时的她又困又累又乏。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在不停地响着短信提示音。
    杜云烟迫于无奈，拿起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因为怕陆程睿找她，顺手点击查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只觉脑袋嗡嗡直响。
    那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彩信，图片是白皙脖颈上的一片红紫痕迹。
    以前上大学时，她单纯幼稚，不懂那是什么，现在的她早已过了懵懂的年龄。
    用脚趾猜，也知道这是谁发来的，她从哪里找来自己的电话号？
    杜云烟的心在抽痛，她紧紧攥了攥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那股羞辱感。
    何倩倩是在向她示威吗？她的目的何在？挤兑自己让位吗？
    然而，最让她难受的还不是这些。
    昨晚她告诉陆程睿，自己会在医院陪陈露几天，陆程睿只敷衍了两句，就始终没给她打过电话。
    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惦记，哪怕明知她刚刚小产过。
    他是不是巴不得自己不回家，他好和何倩倩一起逍遥快活？
    经历了昨晚，她以为自己会心死，可是不知不觉还会带有某种期待……
    何倩倩这么羞辱自己，是谁在纵容她，又是谁给了她羞辱自己的底气？
    是陆程睿，是那个称之为她丈夫的人。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知道此时此地很不合时宜，她也不想被情绪左右，可眼泪就是不受控。
    眼前是穿不完的衣服，杜云烟咬牙坚持着，鞋子太累，她就甩掉鞋子光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