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睿躲进小树林不敢动弹，一直到扫落叶的大爷越扫越远，随着精神的放松，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做贼心虚了。
    而此时脸上、胳膊和脚踝处，只要是裸露的地方都奇痒无比，他这才知道他已经被蚊子包围了。
    此处正是蚊子成群的地方。
    陆程睿挥打着周围的蚊子，正要出去，手机铃音忽然响起。
    陆程睿看了一眼，是妈妈的。
    他赶紧接通。
    “阿睿呀……”
    赵雪梅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程睿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儿，神色紧张，“妈，你怎么了？”
    “阿睿……”
    赵雪梅泣不成声，说不出话来……
    “妈，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又欺负你了？”
    “不是的，阿睿，你快回来，妈妈有事和你说。”
    “妈，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妈妈没事，你快回来，回来妈妈再和你细说。”
    知道妈妈没事，陆程睿的心放心了一半，见赵雪梅坚持不说，陆程睿也没办法。只得原路返回，来到铁门前，见四下无人，翻回门外。
    陆程睿取了车子，一路飙车回到蓉城。
    一进门，赵雪梅已经等在门前，见陆程睿进来，赵雪梅扑进了陆程睿的怀里。
    “阿睿——”赵雪梅抱住陆程睿，失声痛哭。
    陆程睿拍了拍妈妈的后背，以示安慰，然后不放心地把妈妈从怀里拉出来，他抓着赵雪梅的双肩，紧紧盯着赵雪梅的脸，见她除了眼睛红肿，并无其它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妈，到底怎么了？你可以说了。”
    “阿睿，你爸爸他……”
    “他怎么了？”
    “他查出癌症了。”
    陆程睿的心一沉，“妈，你说清楚点。”
    赵雪梅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最近你爸爸总是胃不舒服，于是我劝他去医院看看，到了医院，经过检查才知道，他竟然得了肝癌……”
    陆程睿一怔，接着是一阵眩晕，“会不会……查错了？”
    “一开始，我们也是不信，可是又去了其它医院复查，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陆程睿倒抽了一口凉气，心底泛起一股寒凉，那凉意沿着四肢百骸四处蔓延……
    “医生说爸爸……还能……还能……”
    下面“活多久”这样的话，陆程睿实在问不出口，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赵雪梅垂泪道，“医生说他已经是中期了，需要尽快切除肿瘤，如果手术成功的话，还需配合放疗、化疗、靶向药治疗……效果好的话，五年的存活率能达到四成。”
    五年？四成？
    陆程睿难以接受，难道爸爸的余生屈指可数了？
    爸爸那么爱他，陪他的时间本就不多，难道连这点时间也要剥夺掉，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爸爸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
    “你爸爸在人民医院，定的明天早上的手术。”
    陆程睿转身就向外走。
    “阿睿——”
    赵雪梅一把拉住他，面露难堪，“你……你晚点……再过去吧。”
    妈妈的意思陆程睿明白，现在爸爸身边肯定围着他的家人，而他和妈妈什么也不是，他们见不得光，更没有资格守着他。
    陆程睿紧了紧拳头，“放心，我有分寸。”
    陆程睿到达医院后，天色已黑。
    他戴上口罩，来到爸爸病房所在的六层，可是远远的，就见爸爸病房门前守着黑衣人。
    陆程睿知道，一定是闫丽华在里面。
    于是他转身下了楼，坐进了车里，他远远地看着六层的那个窗户，窗户里面就是爸爸。
    他虽和爸爸近在咫尺，却不能进去见他，陆程睿心里憋得发慌。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陆程睿看了一眼，是何倩倩的，陆程睿没心思接她的电话，而是直接挂断了。
    不一会儿，何倩倩再次打过来，陆程睿再次挂断。
    当何倩倩第三次打过来时，已经很晚了，陆程睿还是没接，他现在心烦意乱，听到何倩倩的声音，只会更烦。
    已经很晚了，陆程睿再次来到六层，那个黑衣人还是没走。
    陆程睿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老鼠，原以为黑暗降临，就有机会接近爸爸，可是只要闫丽华不走，他似乎就永远没有机会。
    爸爸明天就上手术台了，手术风险未知，他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爸爸？
    陆程睿终于鼓足勇气走向病房。
    到了病房的门口，黑衣人拦住了他。
    “我想见见……里面的人。”
    “病人已经休息了。”黑衣人的声音冰冷。
    “我只是看看就走。”陆程睿的眼中充满了渴望。
    “没必要。”黑衣人面无表情，插着手臂，挡在病房门口。
    陆程睿怒气上涌，“有没有必要，我爸爸说了算。”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要在以往，陆程睿就走了，可是今天不同，这可能是他见爸爸最后的机会了。
    “请让开！”陆程睿提高了音量。
    男人纹丝不动，看都没看他一眼。
    陆程睿见状，想强闯，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想见见爸爸，为什么要经过这人的允许？
    陆程睿伸手去拉门把手，可是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男人打开了手。
    陆程睿换另一只手，男人直接把他推搡开。
    “赶紧滚！”
    陆程睿彻底怒了，“该滚的是你！”
    他冲上前，试图推开男人。
    两人争执间，病房的门开了，只见闫丽华走了出来。
    “吵什么吵？知道几点了吗？还有没有点素质？”
    陆程睿顾不得其他，“我只是想看看……陆总，你让我见见他吧？”
    “他不想见你，你走吧！”闫丽华满脸厌恶。
    “你连问都没问，怎么知道他不想见我？”
    闫丽华怒目而视，目光似能喷出火来，她打开一条门缝问道，“陆振庭，你听见了？你想不想见他？”
    难道爸爸还没睡？陆程睿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心在怦怦直跳。
    里面沉默片刻，似在犹豫，接着一个声音传来，“你让他走吧，我不想见他。”
    陆程睿犹如五雷轰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明明是爸爸的声音。
    陆程睿的耳朵嗡嗡直响，好像听见了心脏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