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樾渊这边。
    马车里安安静静，除了车轱辘的声音和引路人驾车的声音以外，车厢中安静如鸡。
    樾渊抱着剑坐在靠近门的一边，褚修坐在里面的一个角落。他们两个在这个小空间里面，形成了一条最长的对角线。
    路上真的特别无聊。
    褚修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他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路上有一些难民衣衫褴褛，举步维艰。
    他问樾渊：“为什么他们要在外面？”
    樾渊掀开眼皮，再次感叹小殿下天真无邪。
    樾渊很简短地回复：“逃难。”
    “为什么要逃难？”褚修抿唇。
    “家没了。”樾渊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其实他何尝不也是在逃难。
    他的家园也没了。
    无论是姜末还是他上界的家，都没有了。
    “家没了？”褚修眼中闪过茫然。
    樾渊了解不多，这些天他在路上也得知了一些消息。
    他看着天真的小殿下，最终道：“边境好多城镇都遭到了敌袭。”
    褚修眼中有一些惊愕，他又低低地说：“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樾渊想了想把那句话还是吞进了肚子里。他其实还想说，马上要开战了。
    但是小殿下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他敛眉，想到那个做事果断的长公主。
    小殿下真的有一个好姐姐啊……什么都替他扛下了。
    褚修咬咬唇，他扭头看向后面的路。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回去。
    回去面对那些事物，然后帮助这些百姓回到家。
    但是褚修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又想到了阿姐那毅然决然的神态。
    褚修低头暗自难过。
    他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
    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白天赶路，夜里休息，除了他们这个马车以外，后面还有一辆马车，里面载着满满一车物资，随从的护卫被挤在了一个角落里。
    不过，每在一顿饭以后，樾渊就帮忙给了他们更多的空间。
    褚修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人这么能吃……
    其实这几天樾渊已经收敛了很多，坐在马车上，几乎不需要什么运动，他也没消耗那么多。
    但是他们到一个城池就需要去补充一下物资。而引路人总是用着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樾渊，仿佛樾渊是什么奇行种。
    樾渊一点也不在乎，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比他自己赶路舒坦了很多。
    樾渊很快发现，这条路，他有点熟悉，似乎他从这里走过。
    嗯，确实重叠了。
    他们居然跑到了杜城！他瞎折腾了一路，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但是接下来的方向并不是朝着姜末。
    而是另外一个方向。
    很奇怪，他们越走路越荒凉。他们越过了边境，最终到了一处山崖下面。
    他们赶了二十多天的路。
    终于到了目的地。引路人拿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灰扑扑的外表，没有任何特色。
    “门还没有开，需要再等一两天。”
    他说着，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樾渊他们。
    一共五个人。可惜，最多只能上去两个人。另外三个人会变成祭品。
    这些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说过。
    祭品是必须的，否则谁也上不去。十六岁以上的人，无法穿过最后的屏障。
    这是这个通道唯一的要求。
    ……
    翌日晚上。
    他们一伙人正在吃饭。
    引路人手中的珠子突然闪出微弱的光，紧接着苍老的声音响起：“需要快一点了，门马上要开了。”
    樾渊面不改色继续吃饭。
    引路人嘴角勾出来一丝诡异的微笑：“多吃点，里面就没有食物了。”
    樾渊感觉有些不对劲，正欲说些什么。
    就听到引路人突然说道：“门开了。”
    在场所有人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任何的门。樾渊敏锐地看向石壁那边，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波动。
    引路人带着他们走到了石壁之前，“门开了，往前走。”
    一个侍卫指着面前的石壁，疑惑道：“可是前面没有路啊……”
    引路人大步朝前，就在他要撞向石壁的时候，他身体有一部分穿墙而过。
    紧接着是褚修。
    樾渊背着剑，他还背着所有余粮，马车里剩下的口粮他都带在身上，背包被塞得满满当当，他的背后像是背了一座小山。
    三个侍卫身上也每个人携带了一些食物背着各种路上可能用到的东西。
    只有褚修是轻装上阵。当然褚修很快就会后悔这一决定。
    这是一个洞穴，越往前走，路越窄。
    到了尽头，又是一堵黑色的墙壁。
    引路人告诉他们，他只能送到了这边。
    他打开机关，把那个发光的石头放进去，前面的墙壁突然露出来一个黑黝黝的路口。
    引路者指着前面：“一直顺着这个路往前走，到了尽头就是上界。”
    樾渊黑眸盯住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你不进去？”
    “契约上没有指定，我要跟着一起去。”他神色淡淡，“再不进去，就是五年后了，门要关上了。”
    “那我们怎么相信前面是上界。”
    引路者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千年的契约，我为什么会做一个毁约者。”
    “如果你怀疑，你可以不去。”
    老者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褚修咬唇，看了看樾渊屹然不动的身姿。
    但是已经到了这里，他没有回头路了，褚修带头走进了门中，紧接着是三个侍卫。
    他们进去以后，樾渊眼神一凌，一把钳住引路人的脖子，“说起来，你到现在还没有说清楚，什么时候可以到达上界，这个通道又通往上界的哪个地方。”
    老人眯着眼问道：“你来自上界？”
    樾渊的力道更大。
    引路人有点喘不上气，他指着那个门，樾渊顺着看过去。
    入口在一点点变小。
    糟糕。
    樾渊拽着这个人，想要把他一起拖进去。但是很遗憾，老人突然古怪一笑，伸手狠狠推了樾渊一把。
    樾渊被吞了进去。
    下界是没有这种结界或者什么阵法的。刚刚主动把他拖进去的力量，只能来自上界。
    樾渊眼睛一眯，眉头紧皱，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
    褚修进来以后就在等着樾渊，他知道樾渊的目的地也是上界。
    因为，樾渊背着大量的干粮，做足了准备。
    隧道里面很暗，他们每个人拿出来提前准备的夜明珠。
    微弱的光亮照见了黑色的石壁，石壁非常光滑，不像是被人开辟的，隧道阴暗潮湿，散发着一种腥臭味道。
    他们慢慢往前走。
    在这一片漆黑的地方，没了时间概念。
    这一路格外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