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终究还是出兵了。
    但他没有带上徐晃，军队人数也只有老卒一千人。
    行军途中，马超的心情阴晴不定。
    他不明白天子为什么要派金旋来他军中担任督军，完全是在给他添堵。
    其实，天子派金旋到马超麾下的初衷是好的。刘协是真的想让金旋帮马超分担军务、打下手。
    奈何金旋本人想法不同，金旋觉得天子既然任命他为督军，那他就得发挥督军的职责——监督马超。
    当初金旋到马超军中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天子督军的名义，从马超手中收回了“虎贲军”的指挥权。
    马超当时也没多想，直接把虎贲军交给金旋督统。
    可后来马超就后悔了。
    因为金旋三天两头就想让马超进军黄白城，擒杀李傕。
    马超如今虽然有大军两万，但都是新兵，根本无法胜任攻城重任。
    况且朝廷局势一片大好，马超觉得完全不用急。
    现在段煨包围长安，马超据守万年城与李傕对峙。完全可以先等钟繇把关西各县邑都收复后，再合兵攻打长安、黄白城也不迟。
    可金旋就像附骨之蛆，天天催天天催，马超恨不得把他狗日的给砍了。
    但马超又不敢真那样做。
    金旋是天子派来的，杀金旋等于打天子的脸，那他马超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忠臣形象，恐怕会大打折扣。
    金旋的存在也在提醒马超，他究竟该怎么一边保证自己忠臣的形象，一边发展自己的势力。
    马超不得不佩服曹操和司马懿，疑惑他们究竟怎么做到大奸似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马超投靠朝廷而崛起，又不得不受制于朝廷的规矩。
    对金旋，马超暂时只能先把他放在那。
    不过马超也不是没有整治金旋的办法，杜畿的到来和郭汜出兵给了马超一个契机。
    所以那天，杜畿附耳跟马超讲述内情时，马超的表情才会非常惊喜。
    杜畿以为马超高兴，是因为可以击败郭汜。
    但其实马超惊喜的是杜畿帮自己创造出了机会，一个杀金旋的机会！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十分曲折，需要分三点说明。
    首先第一点，杜畿附耳跟马超说的内容，是杜畿在郭汜军中有内应。
    杜畿向马超保证，一旦马超与郭汜交战，内应就会临阵倒戈，保证马超战胜郭汜。
    然后正是因为这一点，马超想到了一个将计就计的计策。
    也就是第二点。
    马超决定趁此机会，亲自带领少量兵马出征，将大军主力留在万年城，主动创造权力真空。
    马超不信金旋会忍住诱惑，不趁此机会从马超手中分走兵权。
    所以马超在出征前，曾私下叮嘱徐晃和韦诞：
    如果金旋敢趁着马超不在夺取兵权，那就请徐晃和韦诞暗中把金旋做掉。
    等马超回来后大家再演一出戏，就说金旋不能服众，军士哗变把金旋杀了。
    这样虽然可疑，但马超有不在场证明，应该可以甩开干系。
    最后第三点需要说明的是：如果不是因为杜畿在郭汜军中有内应，马超万万不敢施行这项计划。
    因为之前马超没把握一定就能在野战中战胜郭汜，所以马超不可能带少量兵马去攻击郭汜，除非他宁愿以战败作为谋害金旋的代价。
    但那样会对整个收复长安的局势不利，格局太小。
    马超当然也可以带兵出去兜一圈，坐等金旋作死。
    但这样又会显得太刻意，跟马超的初衷不符。
    所以杜畿的谋划对马超来说非常重要，不然马超还得继续忍受身边安插着天子刘协的眼线。
    “将军！前方发现敌军踪迹！”
    马超看向前方，并未看到敌军。
    马超问斥候，是谁的兵马，走到哪了。
    斥候回答：“是郭汜的兵马，距此还有三十里！”
    马超眉头挑动，心想郭汜来得可真快啊！
    自己这才刚刚渡过泾水，还没望见长安呢，郭汜就已经从郿县跑到自己面前！
    敌人近在咫尺，马超当即下令停止进军。
    “着甲，列阵！准备迎战！”
    “诺——！”
    一千老卒齐声高喝。
    马超让部队就地排成最简单的横阵，没有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幺蛾子。
    一千老卒分成两个方阵，一阵由马超亲自率领，一阵由羌将饿何率领。
    部队刚准备完毕，郭汜的西凉骑兵就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西凉骑兵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冲到马超军跟前。
    马超麾下的老卒早已做好准备，三百张强弩对准西凉骑兵。
    马超算好距离，等西凉骑兵进入攻击范围后，立马下令射击。
    刹那间，三百张强弩齐发，射落数十名西凉骑兵。
    “将军，是郭汜！”
    有军士伸手指着西凉骑兵举着的大旗，冲马超高喊。
    马超抬眼望去，果真看见印有“郭汜”名字的大旗。
    这说明郭汜就在眼前这支西凉骑兵之中！
    嗡————
    这时，西凉骑兵们也冲到骑弓的有效射程内，他们旋即对马超军抛洒出一轮箭矢。
    马超也从飞来的箭雨规模，大致估算出郭汜骑兵的数量。
    郭汜所率西凉骑兵人数应该在两千上下！
    西凉骑兵射出的箭雨落下，被士卒手中的盾牌抵挡。
    马超麾下只有二十多个倒霉蛋被射死，比西凉骑兵损伤少很多。
    毕竟步卒可以携带大盾，骑兵的盾牌则小很多，何况汉代骑兵一般都不带盾牌。
    郭汜的西凉骑兵又不像李傕的飞熊军那样装备精良人人披甲，所以马超军的弓弩对他们杀伤很大。
    西凉骑兵阵中，郭汜让骑兵们射完一轮箭后，便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都给我冲！冲散敌阵！”
    两千西凉骑兵立马开始加速，朝马超的步兵方阵发起冲击。
    面对骑兵冲锋，马超麾下将士难免心生恐惧。
    马超于是在阵中大吼：“都不要怕，拿好你们的长戟、短矛！弓弩手给我继续射击！我马孟起与尔等同在！”
    马超的喊话非常及时，士卒们鼓起勇气站在原地。
    他们端起长戟、短矛、盾牌，用肉身之躯构成一道矛墙。
    嗡————
    又是一轮强弩齐射，正在冲锋的西凉骑兵如遭雷击。
    三百张强弩射出的弩矢一根都没有浪费，全部命中敌军，西凉骑兵瞬间减员百余人！
    但这还不够，剩下的一千多西凉骑兵冲锋势头不减，狠狠撞在锋利的矛墙上。
    宽敞的平原上猛然响起金铁交鸣之声。
    这是盔甲和兵器激烈碰撞发出的声音。
    人嘶马喑，双方皆损伤惨重！
    马超亲眼看见前三排步卒全部被西凉骑兵撞飞，还看见数十上百的西凉骑兵被长戟刺穿。
    然后，西凉骑兵就杀到了马超跟前。
    噗嗤！
    马超挥舞长矛，将冲来的敌骑挑落马下。
    “都给我顶住——！”
    “敌军中有我们的内应！”
    马超大声鼓舞将士坚守阵地，同时也在提醒郭汜军中的内应赶紧倒戈。再等下去，马超的军阵就要被郭汜的骑兵凿穿了。
    内应？！
    西凉骑兵们听到马超的喊声，全都心头狂跳。
    郭汜更是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甚至顾不上指挥骑兵继续冲击。
    然而紧接着下一秒，郭汜就发现自己的视角飞上高空……
    “郭汜已被我伍习杀死！弟兄们何不随我归降安西将军？”
    郭汜身旁，潜伏已久的伍习高举环首刀。
    刀上沾染的，正是郭汜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