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怎么回来了？
    秋漓暗道糟糕。
    她的本体还有上百里远，暂时赶不回来，而她的分身只能维持十分钟，支撑不了太久。
    如果跟董鸢出去吃饭，可能吃到一半，她整个人就直接消失了。
    那场面有点惊悚，董鸢肯定会发疯。
    况且，暗影之力构成的分身，能不能吃东西都是个问题。
    万一吃着吃着，东西从她肚子里漏出来……
    画面太美，秋漓不敢想。
    于是她撒着娇说：“董姐姐，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们先吃吧。”
    “不行，月亮都晒屁股了，再不出来饭都凉了！”
    董鸢铁面无私，毫不通融，打定主意要把懒妹妹从被窝里揪起来。
    她其实是担心妹妹睡过头饿肚子，只是她的语气略显强硬。
    见求情不成，秋漓眼睛一转，有了妙计。
    “董姐姐……”秋漓的声音低落下去，“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一会，给我十分钟可以吗。”
    其实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她的本体正在飞速赶回来的路上，需要拖延一会时间。
    门的另一边，听到秋漓哀怨失落的语气，董鸢愣住了。
    秋漓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自从和她相处以来，她几乎没有表现过负面情绪，可爱乖巧的样子早已深入人心。
    连董鸢都觉得，小漓看上去娇弱，实际上是一位坚强的女孩。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事实，再坚强的人，哪怕是电影主角般的钢铁硬汉，都总会有柔软甚至脆弱的瞬间。
    哪怕是她自己，在刚和小漓重逢的时候，还不是情绪爆发、痛哭流涕，最后还得让妹妹来安慰。
    再怎么说，秋漓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有时会因为各种原因心情不好，想要独处，这很正常。
    再加上，现在这个世界，的确称不上美好啊。
    产生负面情绪乃至抑郁，都是很正常的。
    董鸢觉得自己可能忽视了妹妹平时的小情绪。她甚至想着，自己把小漓抱在怀里时，小漓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她会不会在想，这个姐姐太不称职了？
    董鸢十分羞愧，她叹着气，有些自嘲：“对不起，是姐姐不好。等小漓调节好了，就出来找我可以吗？”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秋漓：？
    这个家伙怎么就开始反思了，也没说她什么呀？
    搞不懂女人心。
    总算打发走了董鸢，秋漓的本体快马加鞭往回赶，没几分钟就回到房间，把分身收了回来。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自己的端倪，她用暗影之力伪装出普通人的气息，确认无误之后，稍微打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快速换上一身休闲衣裙，款款走出房间门。
    看看表，恰好过去十分钟。
    秋漓相当满意。
    和众人一起吃过饭后，董鸢单独拉着秋漓回到房间，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小漓，我有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董姐姐想问什么？”
    秋漓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满脸无辜。
    但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这个家伙不会看破自己的实力了吧？
    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的话，要不要杀人灭口呢……
    被看破实力的后果很严重。
    上次她杀基地长的过程中，无害值随着时间一直降低，速度还不慢。
    如果实力一不小心暴露，又不解决掉知情者，无害值说不定会一直扣下去，直到扣光。
    卖弱系统可是说过，当无害值持续低于某个阈值，系统就会自动解绑，并收回所有奖励。
    她不清楚阈值具体是多少，所以不能冒这个险。
    如果真被解绑了，连S阶传承都会被系统收回去，秋漓将变成货真价实的普通人。
    哪怕她身手再好，也打不过超脱于凡人的高级传承者。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恐怕会迎来相当恐怖的结局。
    秋漓决不允许这样危险的事发生。
    按理说，董鸢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要是在她面前露馅，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干掉她。
    可为什么……
    她的心在阻拦她的理性呢？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动手，但她却不情愿这样做。
    她下不了手。
    难道被董鸢身上某种奇异的毒物影响了心智？不然解释不通啊。
    但董鸢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搞到这种神经毒素呢？
    秋漓头一次陷入两难的境地。
    在她脑袋里乱作一团时，董鸢终于试探着开口了。
    她的言辞间有些迟疑，语气很不好意思。
    “小漓，如果让你实话实说，这段时间以来，我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
    “是不是姐姐不好，惹得小漓生气了……”
    秋漓：？？？
    我刀都准备拔了，你跟我说这个？
    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饶是以她精湛的演技都差点没绷住，只能扯着脸勉强笑道：“没有。”
    但她这样的表情，在董鸢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董鸢长叹一声，将秋漓抱在怀里，声音轻柔，仿佛害怕惊动了这只小动物。
    “真的很对不起，小漓……如果你说不出口，我也不会强求。”
    “但我会努力做好你的姐姐，无论是保护你还是呵护你……我都会尽所有的努力，哪怕付出生命……”
    “请相信我，小漓。”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被董鸢抱住，秋漓的身体前所未有地僵硬。
    她真的搞不懂董鸢这颗复杂的女人心。
    上一次她如此手足无措，还是六岁第一次学习拆装炸弹的时候。
    没有老师教她该如何做，她连电路的基本知识都没学过，只能抓着两根导线发呆。
    比她大的孩子围成一圈，肆意嘲笑这位年幼的女孩。
    “哈哈，笑死我了！”
    “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
    “赶紧滚回去吃奶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恶意肆虐，而秋漓只当没听到。
    还是有一个路过的小孩实在看不下去，稍微点拨了她两句，秋漓才成功把炸弹拆掉又装好，全程没有犯一次错误。
    也正是那一次授课，让站在一旁看好戏的老师反而看到了她的天赋，开始向她身上倾斜各种资源，着重培养她。
    这才有了后来的“秋老虎”。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秋漓发觉，她对董鸢的看法极度矛盾，根本得不出任何明确的结果，思绪交织冲突，仿佛扭成巨大的线团，比起她六岁那年的红蓝色炸弹导线复杂得多。
    她理不清，也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