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触手从步成脖子上松开，乖乖回到碧澜的背后，眨眼间溶解于空气中，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失去了触手的支撑，步成的尸首“扑通”一声倒地，溅起一地尘埃。
    之所以碧澜敢无视步成的威胁直接下手，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实力绝对自信。
    秋漓对拆炸弹最在行了，拆起这种简陋的控制装置更是如同庖丁解牛般轻松。
    虽然它的原理是虫晶电路，但总体上和末世之前的电路结构大差不差，对秋漓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无论是跳梁小丑步成，还是他手上的控制器，碧澜都能在一瞬间秒杀掉。
    “碧……澜？”
    董鸢好不容易才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
    碧澜似乎是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答道：“是我。”
    还是这种冷淡又疏离的态度，仿佛凌驾在一切法则之上。
    再度面对碧澜，董鸢的心情相当复杂，甚至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态。
    她的脑海里涌现出一连串回忆：长足白蚓，苍青竹虫王，噬心魔……这些让董鸢头疼的敌人，全都是碧澜解决的。
    如果说董鸢是江城的精神支柱，那么碧澜才是江城真正的后盾。
    每一个绝望关头，都是碧澜力挽狂澜，保护着江城队伍稳步前进，没有被怪物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摧毁。
    即便是今天这样令董鸢束手无策的危机，也被碧澜轻松化解。
    步成握着危险的按钮，稍有差池就会牺牲数万无辜的生命，董鸢并不觉得自己的犹豫有什么不对。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
    可碧澜下手时仿佛毫无顾虑，诠释了什么是快准狠。不知是她的心态太过淡定，还是她的实力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一个月前，碧澜就能对付三级初期的苍青竹虫王。现如今，她的境界究竟可怕到什么地步？
    董鸢想不出来。
    碧澜就像是一座屹立在董鸢面前的高峰，让董鸢时时刻刻都能冷静地意识到，即使自己的实力看上去再强，也总有比她更厉害的传承者或者怪物。
    想要贯彻守护的意志，就决不能陷入自满自傲的陷阱中。
    可不能懈怠了！
    其余江城传承者看到碧澜，就像是小孩子看到奥特曼一样兴奋，却也不敢接近。
    和董鸢这样接地气的高手不同，这位一次次在危急关头救场的神秘大能，已经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神话为天下无敌的存在。
    碧澜就像是游戏中推动关键剧情的Npc，几乎没人将她看做普通传承者。
    来自信城的传承者大多不认识碧澜，她身上也并未透露出什么强大的气势，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碧澜的可怕实力。
    在她出手之前，甚至没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古玥倒是知道碧澜这个名字。
    她掌握着遍布信城的情报网，也曾从江城传承者口中道听途说过碧澜的种种事迹。
    正面斩杀三级初期的苍青竹虫王，以及一只至少在三级以上的噬心魔，每一项战绩都足以载入史册。
    这种等级的可怕敌人，足以让信城陷入濒临崩溃的危机，却被碧澜凭一己之力轻松斩杀。
    寻常传承者和碧澜之间的差距，恐怕隔着一整座马里亚纳大海沟。
    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强？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与董鸢等江城传承者一样，古玥也对碧澜充满好奇。
    如今难得和她碰面，古玥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走上前打算混个脸熟：“碧澜小姐，你好，我是信城的传承者，古玥。”
    面对这样的神秘大能，古玥省去了圣女的自称，充分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免得激怒对方。
    这幅场景落在她的手下眼里，又被解读出额外的意思。
    “即使面对这样的高手，圣女大人也好冷静！”
    “遣词造句如此优雅，不愧是圣女大人！”
    “气势与神秘高手旗鼓相当，太酷了！”
    【获得10崇拜度，当前崇拜度：2720】
    碧澜像是打量了她一眼，随意道：“你好。”
    还没等其他人搭话，碧澜的身影就化作一道轻烟突兀消散。
    秋漓懒得和他们一个个打招呼。
    顶级高手，向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嘛。
    接下来，董鸢和前来支援的江城传承者们亲切地叙旧，并和董司令、古玥一起商讨信城的未来。
    “钱铁军已经身亡，不过还有许多残余的党羽，分布在信城各处。”古玥说，“我知道他们的住处，但要彻底解决他们的问题，光靠我们是不够的，还需要借助各位的力量。”
    董司令沉吟：“没问题，维护信城稳定也是我们的任务，江城传承者会全力支持你们的行动。”
    “至于信城未来的管理问题，等到局势稳定后，我们再具体商讨。”古玥看向董鸢，“董小姐，你觉得如何？”
    “可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钱铁军身死的消息在整个信城迅速扩散，他的种种罪行也被全面曝光。
    人们这才发现，看起来亲和善良的基地长，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昔日借着钱铁军这棵大树飞扬跋扈的家伙，此时却像秋后的蚂蚱，再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根据手上掌握的确切情报，对于那些钱铁军的忠实手下，古玥带着大批传承者一家家上门查水表，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钱铁军在信城经营过数月时间，势力根深蒂固，在信城内部盘根错节。
    但失去基地长这位顶尖战力后，他们只是一盘散沙，完全不是古玥和江城传承者的对手。
    董司令等人效率很高，再加上董鸢出手相助，钱铁军留下的所有痕迹在一天之内被彻底洗去，整座信城焕然一新。
    太阳快要落山时，燥热难耐的气温终于有所下降，街道上的人们变得多了起来。
    信城上层的巨变，随着人们的闲聊，几乎被每一位幸存者知晓。
    “听说了吗？大新闻！基地长钱铁军死了！”
    “你怎么才知道啊，我两个小时之前就知道了。”
    “据说那些来自江城的传承者杀了好多信城传承者，这信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得了吧你，还没听说基地长干的那些破事吗？人体实验，贪污物资，还把李长河老将军排挤出去，这一件件干的是人事？”
    “玛德，听到这件事我就来气，李老将军是我远房亲戚，那么和蔼的一位老人，去了大逢山脉就再没回来。”
    “照这么说，钱铁军死有余辜，江城传承者反而是在替天行道。”
    “那不废话吗，江城那位董司令，能带着好几千人，从江城横跨两千多公里逃到信城，肯定是一顶一的狠角色。”
    “再怎么说，都比钱铁军强吧。”
    ……
    有人担心信城即将发生巨变，有人相信江城传承者会带来新的转机。无论如何，这个夜晚并不安宁。
    董鸢还在外面平定局势，拜托赵宁曦、谢安和莫雨薇三位女生在家里陪着秋漓。
    “秋漓妹妹，我好想你！”
    谢安和秋漓格外有共同话题，刚一见面就恨不得拉着她讲上半个小时的话。
    年龄相近的赵宁曦和莫雨薇带着微笑，看着另外两位年轻人聊得火热，时不时交谈几句。
    “晚饭时间到了，不如我们做点菜？”
    赵宁曦笑吟吟的提议，获得全票通过。
    她们有说有笑，进行了一场色香味俱全的烹饪活动。香喷喷的菜肴端上桌后，她们围坐在餐桌旁，一面品尝美食，一面聊天说地，场面其乐融融。
    “秋漓妹妹，真怀念你做的虫肉汤，感觉像是回到了末世刚开始的时候。”谢安喝着秋漓亲手烹饪的虫肉汤，赞叹道。
    末世刚开始？秋漓眨眨眼，回忆过去。
    那时她还打算独自行动，不过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她加入了董鸢的小队，又依次加入了物流园区基地、江城远征队，最后抵达两千公里之外的信城。
    这么一想，也发生过许多事了。
    秋漓跟随人群行动的初衷是为了刷无害度，不过这段时间以来系统陷入沉寂，久久没有动静，不知道是否还活着，她的无害度也一直没有提升。
    稍晚的时候，秋漓说要去洗澡，便一个人上了楼。
    她打算用剩下的两次抽奖机会，检验一下系统是否出了故障。
    其他人并不担心，因为赵宁曦在别墅周边布置了光明结界，就算有人想对秋漓图谋不轨，也绝不可能悄悄潜入这里。
    沐浴更衣后，秋漓使出惯常的套路，将漫天神佛和系统通通夸了个遍。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南无阿弥陀佛，耶稣基督保佑……”
    “系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美心善……”
    然后秋漓打算打开抽奖界面，结果发现系统商城打不开了。
    “商城？”
    “商城？”
    “商城！”
    无论是在心中默念，还是直接喊出来，系统都没有反应。
    不会趁她不注意偷偷解绑了吧？秋漓有些无语地想。
    可她的传承力量仍然如臂指使，碧澜这具分身也没有任何异样，亡灵神珠变成的银色戒指也好端端地在她手指上，就连每天的工资播报都没有停止。
    秋漓还记得就在昨天，系统还以温柔的女声缓缓播报道：“无害值奖励结算中……”
    等等，今天呢？秋漓目光一凝。
    她今天没听到系统的工资播报，可发工资的时间点显然已经过去了。
    莫非……系统真的跑路了？
    就在秋漓陷入猜测的同时，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系统商城的界面。
    可那道界面并非普通的购物列表，而是呈现出故障般的画面抖动，不少地方还出现了异常的雪花点，就像年久失修的老电视机一样。
    一行行红色加粗字体写在白色的背景上，秋漓能隐约辨认出其中的一部分字迹：
    【错误：无法与……建立连接】
    【错误代码4……：跨域……不存在】
    【显示……内容：你好，系统的主人。很抱歉……出现……故障，系统将暂时……一段时间。】
    【受影响的功能列表：…………，已发放的奖励不受影响。祝你……】
    系统疑似陷入故障，这导致秋漓暂时拿不到工资，手上的两次抽奖机会也暂时花不出去，再也吃不到系统商城出品的美味布丁了。
    好消息是，她目前获得的传承和道具并不会被系统收回去。
    其实秋漓一直怀疑，系统根本没有收回传承的能力，只是在吓唬她而已。
    系统会故障多久呢？秋漓不知道，或许这个世界上都没人知道。
    这让她不禁开始思考未来的动向。
    如果暂时不需要刷无害度，她就失去了继续留在人群里的理由。
    秋漓最开始还打算保护一下手无寸铁的董鸢，但董鸢后来获得了传承，并渐渐成长到相当可观的地步，似乎没必要保护她的安全了。
    另外，秋漓对自己的实力满怀信心。
    她掌握着源源不断的黑暗之力以及根本吸收不完的高级虫晶，境界悄悄爬到了三级后期，靠着无限能量的外挂，甚至能将三级巅峰的恐怖巨虫硬生生折磨死。
    这样的实力，足以在任何地方横着走，只要不主动招惹那些可能存在的领主阶怪物就行。
    当然，这并不代表秋漓能完全无视无害度这一设定，毕竟系统可能还会回来。如果她太嚣张，说不定一瞬间就会被扣光无害度，彻底凉凉。
    既然决定要走，秋漓便开始思考去哪。
    组织那几个老东西都在首都炎城，不过炎城距离信城超过一万公里，让秋漓千里迢迢跑过去找他们，他们还没有这样的面子。
    其实组织待秋漓不薄，全心全意的教导，优渥的工资，几乎挑不出毛病。只是后来对秋漓的种种追杀，让她稍微有些厌烦而已。
    不过组织派出的杀手都太菜了，对秋漓造成不了任何威胁，顶多为她毫无波澜的生活添点乐子。
    这样一想，其实她和组织也没什么仇怨，大家早已两清了。
    那么，该去哪呢？
    秋漓忽然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在之前，她并不需要思考这件事。要杀的人在哪，她便去哪。
    可现在，她并没有迫切想干掉的人，也没什么远大的人生理想，去哪里便成了问题。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答案，秋漓摇摇头，换好衣服回到客厅。
    这时，董鸢回来了，后面还跟着许多熟人。
    司沉慕，陈默然，王凯文，甚至沈暮云都来了。
    “小漓！”
    董鸢一把将秋漓抱进怀里，使劲蹭蹭。
    嗅到董鸢身上令人安宁的幽香，秋漓不禁萌生出前所未有的想法。
    既然不知道去哪，干脆……哪都不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