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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不义弟恩将仇报 将死人其言也善

    祁桦“结果”了半天也没说出后半句来,祁翀不耐烦了,抢答道:“结果被父皇发现了?”
    祁桦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那日皇兄怎么就突然来了,我俩正......那个到一半,内侍一声‘陛下驾到’给我吓得人都麻了,我当时就要瘫软在床上了,还是晓荷跟她的贴身宫女将我硬塞进了衣柜。好在皇兄只是略坐了坐便走了,没有发现我,可我还是吓了个半死。那夜之后我便发现自己......不行了,只要一想那事儿便不由得心生恐惧,无论如何都不成了的......”说到最后一句,祁桦的声音几不可闻。
    敢情是吓出毛病的!祁翀一阵大无语。
    “那你又是何时动了弑君之念的?”
    “就是那一日。皇兄走后,晓荷将我从衣柜中扶了出来,哭着对我说,陛下肯定已经知道了,只是碍于兄弟情面不便当场发作而已。她说陛下见到她以后居然没有因为她衣冠不整而多问一句,眼神也一直向床底、衣柜这些能藏人的地方瞟,言语间也多有欲言又止之态,这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来捉奸的!我当时就慌了神,只觉得必死无疑,最后还是晓荷劝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解决了,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而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当时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晓荷说什么我便听什么。”
    “下毒的主意是谁出的?”
    “是晓荷,她还主动提出来要帮我去偷那个有机关的戒指。不过投毒的人选是我自己物色的,也是金院判推荐的,他跟白太医一向有隙,想趁机除了自己的老对头。”
    “金院判也是你的人?”
    “那之前本不是,不过此人贪财好色,很容易收买。”
    “那也不对呀?刘贵仪是如何知道重华阁中有那枚戒指的?”祁翀质疑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祁桦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白太医一家是你杀的?”
    “是,我让胡宪做的,一是为了灭口,二是为了取回戒指,只是没想到居然把白郾漏掉了,戒指也被他带走了。”
    祁翀点了点头,延佑帝之死的前因后果至此总算明了。但知道实情后,祁翀心中却更加愤怒。
    延佑帝果然当得起一个“仁”字,你说他善良也好,懦弱也罢,但无论如何他对于自己的兄弟始终保有一份手足之情,对承平帝如是,对祁桦亦如是,哪怕明知道弟弟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也始终不愿意撕破脸。可悲哀的是,他的仁慈非但没有换来弟弟的感激,反而害得他自己枉死,甚至差点祸及独子!天理何在?
    这边厢,吕元礼已经整理好了供状,让祁桦画了押。
    就在祁翀转身要走之时,祁桦却叫住了他。
    “你要问的都问完了,我要问的还没问呢?”他惨然一笑道,“你就当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吧,如何?”
    祁翀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了脚步:“你问吧。”
    “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最初还真不是怀疑你。一切起源于那枚戒指——有一点你恐怕怎么也没想到,那枚戒指是韩炎带进宫的,没人比他更熟悉那东西了。由那枚戒指怀疑到了刘琰父女,再由显光寺确定到了你头上。”
    “那......碧玉是如何知道我......不举的?”祁桦表情尴尬,艰难地问道。
    “她说她媚术无双,没有拿不下的男人,却唯独对你无效,因此断定你不行。再说了,家里放着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你不碰,非要当和尚,这是个正常男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祁翀揶揄道。
    果然是那个小贱人坏的事!当初就该亲手宰了她而不是假手他人!他恨恨地想着,一转念又道:“还是不对呀?那碧玉又是如何知道我身上隐私部位的特征呢?我们明明没上过床!”
    “这就更简单了,我收买了你府里伺候你沐浴更衣的下人,从他们那里套出了话。”
    “那那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你我都知道那不是我的种,可怎么会跟我的血相融呢?”
    一抹嘲讽而略微得意的笑容浮上了祁翀的面庞:“孩子是被送到安济坊的孤儿,至于滴血认亲嘛,那本来就不靠谱,任何两个人的血都能相融,在温水中融的更快。”
    “原来如此,”祁桦自嘲地笑道,“想不到我竟然是毁在自己亲儿子的一个馊主意上!”
    “这也不能怪他,”祁翀解释道,“在此之前的一个月,他无意间得到了一本叫《草堂笔记》的杂书,书的作者不详,但是呢经过了做旧,很像是古书。这本书文笔质朴简淡,内容无所不包,各种奇闻异事引人入胜,怎么看都像是前朝某位博学强识的大家的手笔。在加上殷天章明里暗里的引导,他自然会信以为真。”
    “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一个法子!看来你早就在设计我了!”
    简单?你知不知道为了让那小子毫不怀疑书的来源,玉奴姐姐费了多大工夫、转了多少道手?祁翀暗自吐槽,但他也懒得跟祁桦多解释,便冷冷道:“你还有别的问题吗?如果没有,我就告辞了!下次再见到你,希望我是带着陛下赐你死罪的圣旨和毒酒、匕首来的。”
    “元举!”就在祁翀转身之后祁桦突然对着他的后背喊道,“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死路一条,可是你能不能放翎儿一条生路?他就算不是你的亲弟弟,也是你的堂弟呀!求你放他一马吧!”
    “堂弟?”祁翀怒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两个字?他是我堂弟,那郑王呢?郑王又是不是他的堂弟?不论你如何狡辩,他亲自参与了谋害郑王之事,这个嫌疑是洗不清的!他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倒真不愧是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儿子!”
    言罢,祁翀拂袖而去,任凭祁桦在后面痛哭、哀求也不再理睬他半分。
    回到革辂车上,祁翀招手示意吕元礼也上来。
    “吕都知,有件事孤不明白,还得麻烦你解释解释。”祁翀似笑非笑地盯着吕元礼道。
    吕元礼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忙道:“殿下有事尽管问便是了,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才祁桦说他曾经差点被父皇捉了奸,这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过呀?你当时不就在刘贵仪身边当差吗?”
    “回殿下,”吕元礼忙解释道,“奴婢当时是在刘贵仪跟前伺候,但具体负责的是采买事宜,经常不在宫中。先帝驾崩前半个月,奴婢就被宫中常侍派去荆湖路采买贵仪娘娘要的鲜果子了,直到先帝驾崩后才回的宫,那时候刘贵仪身边的宫人已经基本都被赐死殉葬了,因此,此事奴婢的确不知情。也正是因为奴婢当时不在宫中,才躲过了一劫。”
    “基本都被赐死?那这么说还有活着的?”祁翀怀疑地问道。
    “有一人。”
    “谁?”
    “现任左班副都知兼慎刑司司监的唐履忠,他当时就是刘贵仪身边的常侍,也正是他将奴婢派出宫去的。”
    “此人什么背景?谁的人?”
    “此人年龄长于奴婢,在宫中效力也快三十年了,倒没见他跟哪宫贵人走的特别近,若说有特别亲近的,那就是薛都知了,他是薛都知的首徒。哦,对了,”吕元礼偷窥着祁翀的脸色道,“您大概还不知道吧?薛都知出事儿了!”
    “怎么回事?”祁翀皱了皱眉。
    “这个......呃......”吕元礼忐忑地舔了舔嘴唇道,“殿下,奴婢得先跟您告个罪,碧玉母子之事奴婢办砸了。”
    “砸了?怎么砸了?她们娘儿俩已经回来了呀?”祁翀错愕地问道。
    吕元礼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解释道:“殿下,这娘儿俩是出宫了,但不是奴婢放出去的,奴婢的计划还没开始,她们就已经被放走了。”
    “啊?谁干的?”祁翀的眉皱的更紧了。
    吕元礼将事情经过简述了一遍,又道:“按殷天章的说法,似乎应该是薛尚干的,奴婢无从解释手令之事,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说。陛下生了疑,让殷天章去找薛尚要那张空白手令,没想到薛尚果真拿不出来,陛下震怒,当即便要处死薛尚,还是姜贵仪为他求了情,陛下这才饶了薛尚的死罪,但是一撸到底,直接罚做苦役了。唉!一大把年纪还要去做最苦最累的活儿,这可比直接杀了他都难受啊!”吕元礼言语中对薛尚的遭遇颇为唏嘘。
    “殷天章这是又得势了?”祁翀语带嘲讽道。
    “是啊,陛下免了薛尚,便命殷天章做了左班都知,他一上任就找了宋伦的茬,说他守卫宫城不力,以致放走了碧玉母子,有失职之罪,先打了三十大板,又革了职。宋伦的心腹也都受了牵连,好几个都革了差事赶出宫外了。”
    “这么说,宫里如今又是殷天章的天下了?老吕,看来你也得避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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