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明沉默了几秒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现在是来到南州的第二十天，还是第二十一天？
    罗天明有些恍惚，他每天都心无旁骛，把心思聚集在建造和手工上，虽然没有钓鱼、打铁，但也驯化了几只厉害的动物。
    他一直在消磨过去，努力“重新来过”……
    “不要傻站在这里，去后面排队！你们能不能快点？”另一个女人咋咋呼呼地喊道。
    “罗冬，跟我来！”
    江澜伸手挽了一下罗天明的臂弯，把他拉走了。
    小美并没有说话，罗天明也不动声色，两人除了定格了几秒钟，都没什么异常。
    “排三队！这样效率高一点，你们到我这边来！”另一个男子喊道。
    人群乱哄哄的，但全都喜气洋洋，好像能被登记是多幸福的事。
    罗天明忽然想离开，站在这里一点尊严也没有……
    “罗冬，等一下就好了！登记之后能领到南州城发的证件，可以买更好的东西！我还听说，只要拿到证件满六个月，就有资格申请进城，你不想进去看看吗？”
    罗天明皱了皱眉，还是想走，但江澜却顽强地挽着他的胳膊——
    “兄弟，混混就过去了！这里是南州城的地盘，你既然住在这里，就得服从人家的管理，你也不想他们去你的树屋吧……”江澜的声音压得很低。
    罗天明深呼吸了几下，终于点了点头。
    如果确实能拿到什么证件，也可以被登记一下，反正是假名字……
    “喂！你们这里谁说了算啊，拿剑的，是你吗？你先来登记！”小美旁边那个女人喊道。
    江子韬走过去，笑着说道——
    “不是我，是我姐。”
    “那你也排在前面！你姐呢？还有那个带狗的，都过来！现在是什么时代，装什么有礼貌啊，谁拳头大谁先来！”那个女人不耐烦地喊道。
    江澜拽了拽罗天明，便放开手，自己先走了过去。
    罗天明只能跟在后面。
    这个营地变大了很多，雪屋多了十来间，还出现了四个木屋。
    人数……大概接近五十个？
    江澜他们是怎么想的，扩充人员的速度太快，能控制住隐患吗……
    罗天明把注意力放在观察四周上，主动无视了小美的存在。
    这就是最好的应对，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三个统计员开始问话了，内容是姓名、年龄、雪灾前的职业等等，内容好像比较随意。
    小美的声音有些低，柔柔的，没什么情绪波动。
    那个男的就很严厉，说话的语气像在审犯人。
    罗天明所在的这一队，问话的是另一个女人，身上和小美一样，穿的也是翻毛领的大衣。
    这件衣服是深蓝色的，双排金属扣，其实就是旧时代的军大衣，天灾前流行过两年，细节和面料、颜色都做了调整后，居然变成了复古时尚品。
    当然，价格仍然很便宜，也许南州城有大量储备，所以拿来当统一服装？
    这个女人左边胸前有个长方形的金属徽章，头戴米黄色尖顶棉帽，帽子顶端软塌塌的折叠到旁边，还缀着个毛绒绒的球球，有些别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老拿着剑？你很能打吗？你杀过多少人？有没有女朋友？你穿这么少是想耍帅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很蠢……”
    那女人站在雪地里，戴着红色皮手套，一边问，一边用铅笔在文件夹上记录。
    她没戴面罩，脸颊瘦长下颌尖尖，还戴着一副白色框的太阳镜，镜片是茶色的，能看见后面的眼睛，但看不清楚。
    这女人样貌还可以，但盛气凌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就没把江子韬放在眼里。
    偏偏江子韬不敢发作，老老实实回答着对方的问题，不过杀人的事他没交代，对方也没问第二遍，刚才就是故意刁难他。
    江澜回头看了罗天明一眼，悄悄微笑起来。
    轮到江澜的时候，那个女统计员倒没刁难，额外问了营地的人员情况，就叫她站到旁边，等会配合发放饭票。
    不过，这个女人居然跟江澜说什么“记得要给我回扣”，丝毫不怕被旁边的人听见！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女统计员打量着罗天明，终于开始提问了。
    “罗冬。”
    罗天明淡定地说道。
    旁边的小美停下笔，朝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写字。
    “他们说有个怪家伙住在小树林里，从来不跟人打交道，是你吗？”统计员问道。
    罗天明皱了皱眉，淡定地说道——
    “是我。”
    “还真的是你啊！你性格很孤僻吗？你有多怪？”
    “我二十八岁，以前的职业是饲养员，现在靠在山里捡动物类为生，偶尔打猎。”
    罗天明冷漠地说道。
    “哈哈，答非所问，你生气啦？”
    女统计员用笔杆敲了敲自己胸前的金属徽章，用戏谑的口气说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识字吗？看清楚这上面写着什么？幸存者委员会！我再小也是城里的办事员，敢动我一根毛，信不信我叫守卫抓你？”
    “马小卉——”
    旁边的小美叫了一声，有些不高兴——
    “快一点，我们还赶着回去呢，食堂一点半要关门的。”
    “急什么，我改主意了，今天在外面吃午饭！军哥，你有没有意见？”
    “还是回去吧？难民区的东西，听说吃了会拉肚子……”男统计员的语气有些犹豫。
    马小卉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
    “欸，放心吧！你们都是第一次出来，我可是第二次，别那么紧张，听我安排！”
    她转向江澜，大声说道——
    “你不是想申请社区编号吗？中午饭你安排，我给你时间好好解释，有问题吗？”
    江澜笑了起来，开心地说道——
    “没问题！我们有一位厨师，很专业的，食材也绝对干净！我们很上进的，希望能……”
    “行啦，到时候再说，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我可以照顾你！”马小卉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
    江澜兴奋地走到旁边，从队伍里拉出一个高大的胖子，小声叮嘱了一番。
    胖子点点头，便朝附近的一处雪屋走去。
    他应该就是厨师，罗天明见过几次，这人身上有杀气，眼神也比较犀利。
    “行啦，咱们继续！你叫罗冬是吧，身份证呢？”马小卉问道。
    “丢了，路上被抢劫过。”罗天明说道。
    “袖子撸起来，让我看看你几分。”
    “没有分，我不想进城，住在外面挺好。”
    “嗯？”
    马小卉鼻子里嗯了一声，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认真打量着罗天明，过了片刻，她摘下墨镜，眼睛里冒出好奇的光芒——
    “我怀疑你是城里的逃犯，把头套摘下来，让我看看！”
    这次小美并没有阻拦，而是转过头来看热闹，旁边那个卢军也停下笔，表情严肃地看过来。
    罗天明摘下帽子和头套，淡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马小卉，这女人就是在故意刁难。
    “像吗？像哪个？”
    “哈，你还挺硬气的，胡子该刮了，邋里邋遢的臭男人……”
    马小卉笑了一声，重新戴上了墨镜。
    一阵风吹过，撩动着罗天明已经变长的乱发，他重新戴上棉帽，把面罩塞进大衣口袋里，冷漠地看着马小卉。
    这女人就是想找麻烦，但凡是个僻静的地方，自己都可以收拾她，但现在必须克制。
    “行啦，你是打猎的对吧？我给你登记成猎人……”
    马小卉在文件夹上记录着，忽然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你的狗我要了，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