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不就解决了。”
    食堂里。
    顾烟把手机递给曹秋雨。
    戴着黑框眼镜的文静女孩接过手机，好奇地看了眼屏幕，不由惊呼一声。
    “你把他删了？”
    坐在她对面的顾烟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嗯？不是你说好烦，不想理他吗？”
    曹秋雨：“……”
    她只是觉得，这样对张宇是不是有点残忍。
    顾烟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
    “秋雨，如果是你处理，会不会回一句‘不好意思，我高中不想谈恋爱’，我说的对吗？”
    曹秋雨瞪大眼睛，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顾烟白了她一眼，“拜托——既然不喜欢，就拒绝得果断一点。”
    曹秋雨怔了怔，低声道：“我……我高中本来就没这种打算。”
    顾烟愉快地笑了：“那不就是不喜欢。你看，张宇每天还给你按点发早安晚安，你还得给回复，多浪费时间呀，我帮你删了他，一了百了，多好。”
    曹秋雨想了想，默默点点头。
    旋即，她又忍不住问道：“可是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到张宇的心态啊？”
    顾烟眼波柔柔地落下，“你呀，还是这么善良。”
    在夕阳的余晖下，少女敲着筷子长篇大论。
    “千万别指望十八岁的少年能搞清楚，什么时候适合表白，应该怎样表白，会不会对女孩子造成困扰。”
    “他们只是把表白当成了一厢情愿的豪赌，抛却勇气和一切，去赌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哪怕早上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早安，晚上就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我喜欢你’。”
    “他们只要认为‘我觉得可以’，就会把自己当成视死如归的勇士，然后发起无畏的冲锋。”
    “哼哼，现在是恋爱的时候嘛，就满门心思想着表白……”
    曹秋雨目瞪口呆。
    除了惊叹闺蜜丰富的理论知识。
    也促狭一笑。
    “军师运筹帷幄，那为何拿不下陈垣呀？”
    正碎碎念的顾烟顿时一愣。
    她噘了噘嘴，气呼呼地说道：“我才没有呢！”
    曹秋雨笑了笑，“我懂~军师不上战场是不是？”
    顾烟忽而撑着下巴，转头看向食堂门口。
    黄昏渐渐落幕。
    稀疏的人穿行。
    她幽幽道。
    “我就是在那表白的，但他没理我。”
    顾烟回过头来，目光盈盈，自信地扬着脸。
    “不过下一次，是他向我表白了。”
    曹秋雨迟疑道：“阿烟，要不还是算了吧……连我都看出来了，他明显喜欢的是赵蒹葭。”
    “你别管，我认真的。”
    “可你说现在不是恋爱的时候……”
    “我会让他变成最最好的人。”
    “好好好。”
    曹秋雨无奈地宠溺一笑。
    有时候她这个闺蜜像是历经沧桑般成熟，有时候又像是孩童般幼稚。
    但在陈垣身上，她又变得无比任性。
    或许，这就叫军师不上战场，一上就是恋爱脑吧。
    ……
    “兄弟，我狗头军师。”
    陈垣愧疚地揽着张宇的肩，看向他的眼睛，“怪我，你要发泄，就打我吧。”
    张宇麻木地移开视线。
    像是一个木得感情的木偶。
    看着他颓成这样，陈垣叹了一口气。
    爱情啊爱情，你究竟有何魔力，你把人变成了机器人。
    陈垣是真的汗颜。
    其实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谁知张宇真的上头了。
    两人还兴致勃勃地觉得有戏。
    结果……
    ——柳城一中马戏团，喜添一员猛将。
    自古表白多白表，诚不欺我。
    现在想想，真的有够好笑，半点苗头都没有就梭哈。
    说不定曹秋雨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陈垣心想幸好自己没冲动。
    好不容易加的微信，乱说话给整没了，以后见面也尴尬。
    他故意开着玩笑。
    “这样，要是我也向赵蒹葭表白，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张宇的目光缓缓移过来。
    原本灰暗的眼睛，渐渐亮起了神采。
    嘴唇翕动着。
    铿锵有力地吐了一个字。
    “好！”
    陈垣：“……”
    真别搞，哥们。
    他赶紧呲着大白牙，“宇哥，这个就算了吧，不能你踩的雷，还让我趟一遍啊。”
    张宇惆怅地一叹，“那你还说。”
    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的草屑，伸手拉了陈垣一把，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落寞。
    “我没事了，也不怪你。”
    “怪我。”
    “不怪你。”
    “确实怪你。”
    张宇用袖子捂住两只虎目，哽咽道：“都说了诺手要打出血怒才能开大啊！！”
    陈垣：“……”
    抱歉兄弟，我以为你玩的是典韦。
    “你让我、让我再发两个月早安不行嘛，我本来打算在跨年夜说新年快乐再表白的，她只是还没习惯……”
    “别哭了。”
    “我没哭，眼睛进了点沙子。”
    张宇倔强地背过身。
    陈垣拿出手机，快速输入一行字，走到张宇前面。
    “你看。”
    张宇大吃一惊，“你……你快撤回！”
    陈垣握着手机，屏幕正对上张宇，一条已经发送的信息，赫然是——
    【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而这句话之上，是：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张宇紧张地抓住陈垣的肩膀：“你快撤回啊！”
    陈垣淡淡道：“不需要，我只想粉碎你的幻想，不要自欺欺人了。不喜欢的人，你做再多也只能感动自己，而喜欢的人，你什么都不做，就胜过所有。”
    “不就是表白失败被删好友吗，我陪你。”
    张宇摇头道：“不是，我是怕赵蒹葭答应了，我会忍不住活活掐死你。”
    陈垣：“……”
    愣了一秒后。
    “卧槽，赶紧撤回！”
    他手忙脚乱地点着屏幕。
    旁边的张宇比他还紧张，“你特么别点到删除了，是撤回！”
    “撤回了……”
    陈垣惊魂未定地看着「“颓垣”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长长吁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
    并肩出了田径场，张宇认真地说道：“讲真，我自己表白失败，难受一天也就没事了。”
    “但小子要是跟赵女神好上了，我得难受一整年。”
    陈垣指着他，“好家伙，怕哥们吃不了爱情的苦是吧？”
    张宇瓮声道：“你想吃爱情的苦就再发一遍呗，这次我不会拦你了。”
    “你当我傻〇啊，一句话没聊过就表白，妥妥的拉基巴倒。”
    “草，你的意思是我傻〇？”
    “没有，你也就是个巴基船长吧。”
    “我去！我还真是——我，陈垣！就是个小丑皇！”
    在上晚自习的铃声和薄金暮色中，和着人潮，两人打打闹闹跑向教学楼。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负，少年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