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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最后一面

    一周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距离第八天到来仅五个小时。
    不出意料的话,叶衡估计撑不到第八天,现在的叶衡,也早已不是之前所认识的叶衡...
    他似乎忘掉了所有事情,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清了,而且他的全身都没有了知觉,只能一直躺在床上。
    叶衡的父母见到叶衡这样狼狈不堪的一幕,纷纷泣不成声,哪个父母能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这般模样?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明明知道这一天会来,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切,真希望时间能流逝的慢点,至少能多陪陪叶衡。
    叶衡妈妈趴在叶衡的病床边崩溃的哭泣着,但是叶衡见到这一幕也只是平淡的看着她,因为叶衡早就忘掉了他眼中的人是谁了。
    叶衡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是呆呆地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妈妈,心中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就如湖面一样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叶衡爸爸则坐在楼道的长椅上,表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内心却早已在这几天千疮百孔,一眼之间他的头发也变得雪白,四十多岁的人直接变成了六七十岁的老人。
    他不敢去看叶衡,也不想看到叶衡用着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无论怎样叶衡爸爸也不敢再去看叶衡一眼了。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从明天开始就再也见不到,也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了泪水。
    天色逐渐暗淡,叶衡的父母一直守在重症监护室里面,冰冷的机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似乎在诉说叶衡很快就要不行了。
    叶衡妈妈依依不舍的看着叶衡,此时的叶衡早已睡去,也许这一闭眼就是永远,但呼吸机依旧显示正常,那证明叶衡还活着。
    她轻轻握着叶衡那已经瘦骨嶙峋的手,这一周下来叶衡依旧变瘦了许多,不少骨头的形状几乎都露了出来,对比一周之前的叶衡,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此时的叶衡妈妈依旧在流着泪水,她恨自己,为什么一心只想着工作,为什么一直给叶衡施加压力,明明有大把的时间陪伴着他可总是故意扔掉机会。
    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儿子,妈妈知道错了,只要你能好过来,妈妈就算这辈子不工作一直陪你,我都心甘情愿啊...我求求你了,不要抛下我们...”
    叶衡妈妈带着哭腔地说,声音也越来越小,叶衡爸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表安慰,但是他也什么都不说,因为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衡爸爸静静的注视着叶衡,欲哭无泪,他也何尝不后悔,没有多陪伴着自己的孩子,只知道一味的工作赚钱,却忽略了叶衡想要的陪伴。
    叶衡妈妈将叶衡的手轻轻放到了床上,双手捂着脸,不停地哭泣着,医院楼的这一层充满了她的哭声,这一层的人听到哭声之后,也不免地为他们感到同情。
    “叶衡...求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吧...你之前问的问题我也能给你回答了,我们愿意放弃我的工作去陪伴你,我们也不会给你压力...”
    叶衡妈妈越说越崩溃,她渴求着奇迹降临,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奇迹?叶衡的死亡早已是板上钉钉,奇迹注定不会在他的身上发生。
    除了天上的神来给叶衡治疗,否则绝对不会有奇迹的,但是神明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叶衡呢?
    而叶衡妈妈也因为情绪过于崩溃,趴在床上昏迷了过去,叶衡爸爸见状连忙将她扶起来,背着她跑出重症监护室。
    “医生!护士!来人啊,我夫人晕倒了!”
    深夜,叶衡妈妈被安排到5015号病房,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她躺在病床上,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叶衡爸爸则坐在床边,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
    而在外面的楼道,万阳千和玲申青如约而至,他们来到了叶衡所在的重症监护室面前,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而躺在病床上的叶衡也早已醒来,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特别精神,没有丝毫的困意。
    “叶衡?”万阳千和玲申青一同进入了病房,看着精神如初的叶衡,顿时有些许疑惑,难道叶衡的病好起来了?可是他瘦骨嶙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好的模样嘛!
    叶衡看到二人,眼中有些困惑。
    “你们是谁?”
    此话一出,两人瞬间愣住,昨天才见过面,今天却又忘掉了?昨天做的自我介绍现在有一点都记不清了?看来叶衡的病根本就没有好。
    两人来到床边蹲下,静静的看着叶衡,他们知道,这一夜也许是最后一次见到叶衡了,毕竟一周时间很快就要过去,死神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万阳千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向着叶衡做着最后一次的自我介绍。
    “我是万阳千,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大哥。旁边的女孩是玲申青,也是你的朋友,我们三人高二高三就在同一所学校...不要忘记了啊。”
    这句话让叶衡感觉到莫名的熟悉,好像从哪里听过。
    “这句话...我好像听过,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到的...不过你既然说我们三个是朋友的话,随便吧反正我信了。”
    这句话万阳千也确实说过,还是在昨天夜里说的,在昨夜,叶衡也将万阳千忘得一干二净,想不起来一点关于二人的回忆。
    “你信就好啊,看你这个样子也精神了不少,莫非是你睡了一整天吗?”
    叶衡点了点头。
    “是啊,睡了整整一天呢,等睁开眼发现又是在晚上,我就已经知道我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好像也确实比昨天精神一些,不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得的什么病。”
    叶衡的神情逐渐黯淡,看着自己没有任何知觉的身体,想要哭出来却欲哭无泪,虽然不知道得的什么病,但是感觉这个病肯定很重。
    “我真的好想出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想要再看一眼外面的城市夜景,可惜我做不到,我根本动不了,只能靠头部的力气缓慢动作。”
    叶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是转眼间,叶衡看到了房间一处角落放着一辆轮椅,顿时表现出了久违的微笑。
    “我都不知道这还有个轮椅,你们可以帮我个忙吗?帮我放上轮椅,然后带我去楼顶看看风景。”
    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万阳千抱住叶衡的双腿,玲申青则抱起叶衡的上身,很轻松地将叶衡抬了起来,感觉根本用不到两个人。
    两人将叶衡轻轻放在了轮椅上,叶衡对此也很是感谢二人。
    “谢谢你们。”
    二人笑了笑,就带着叶衡推出了重症监护室,万阳千推着轮椅,玲申青则在后面跟着,二人就这样来到了电梯门口。
    召唤电梯的十秒后,电梯门缓缓开启,三人进入电梯,电梯门也随之缓缓关闭。
    叶衡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他对夜景的一些记忆也全部消失,所以才会那么期待又很激动。
    电梯直达楼顶,电梯门打开之后,三人走出了电梯,映入眼帘的则是壮观的城市夜景,科技感满满的赛博朋克风高楼大厦紧凑在一块,虽然距离比较远,但壮观依旧完美的表现了出来。
    “好壮观...”
    叶衡的眼中闪着光芒,他真的好喜欢这样的景色,三人将目光放在那城市的美丽夜景上,霓虹灯在城市之中不断地闪烁着,像是距离更近的星辰一样密集。
    晚风轻轻抚面,轻轻吹动着三人的头发,叶衡感受着晚风,他轻闭双眼,享受着这久违的一刻。
    “我似乎能感觉到,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享受过夜晚了,我感觉我有好多话想要说,但千言万语之中...却只能说出...夜晚,真是美丽。”
    就这样,三人看了不下五分钟,但是这五分钟却感觉尤为漫长,像是把全身心都投入了这美好的夜景之中,同样也投入在了这朋友的情感之中。
    “我觉得我们该回去了,还是得好好休息,对吧叶衡?”
    叶衡没有回应,万阳千对此感到一些奇怪。
    “叶衡?叶衡?”
    喊着两声都不回应?万阳千和玲申青在那一刻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他们急忙来到叶衡的面前,注视着叶衡。
    只见叶衡双眼早已闭上,没有了呼吸,同时也没有了心跳,二人愣住了神,等反应过来之后,默默的低下头,闭上了双眼,为叶衡默哀。
    他们知道,叶衡已经走了,但走得很安详,他的表情还带有着一丝丝的微笑,没有任何痛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万阳千微微睁开双眼,看着这位已经离去的朋友,眼中满是不舍,终究还是又要面对朋友的逝去,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无法完全承受。
    “一路走好,叶衡,害死你的那个人,我一定让她为你偿命,你就安心走吧。”
    五分钟后,两人再次将叶衡搬上了床,轮椅也放回到了原处,万阳千给叶衡盖好被子,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看着神色低落的万阳千,玲申青拍了拍万阳千的背部,表示安慰。
    二人看着叶衡,满是对他的不舍,希望下辈子他能去往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去享受这一生最欠缺的幸福。
    叶衡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一样,但是微笑依旧还存在着,像是听到了二人的祝福一样,眼角也慢慢的滑落下来泪水...
    第二天的早上十点,叶衡的父母为叶衡举办丧事,他们租了一块场地,演讲台和观众席全部都安排的很是全面。
    这片场地就是前段时间叶衡带万阳千去过的那座桥上,小时候的叶衡总喜欢来这里看风景,而且这里每天也只有一两个人来往,周围很是安静,在这里举办丧事也蛮合适的。
    演讲台是临时派人搭建的,是一块比较大的长方形台,上面披着巨大的白色布料,演讲台的中央上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则放着叶衡的遗像。
    演讲台的面前则是观众席,三十架木椅依次摆放整齐,亲戚和朋友依次到场,其中就包括着万阳千和玲申青,还有彬辰岭。
    这一天乌云万里,但也只是普通的阴天,不会下雨,台上的叶衡父母沉默寡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台下的人也纷纷为叶衡默哀,这个孩子好不容易高中毕业就去世了,真是可怜啊。
    “相信各位都知道发生什么了吧?”叶衡父亲终于举起麦克风开始演讲。
    “就在今天,我的儿子叶衡,在夜里的凌晨一点离世,他走的很安静,同时又很安详,因为他是带着微笑离去的...我听说,带着微笑离开的人,下辈子一定会很幸福...”
    说着说着,叶衡父亲便开始流泪,在一旁的叶衡母亲更是再次的泣不成声。
    “在这里,我对叶衡说一声对不起,从你出生到现在的这十九年来,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幸福,我们一直忙于工作,忽略了你的感受...”
    此时叶衡爸爸的哭腔越发明显,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叶衡,爸爸妈妈错了...我们不应该忽略你想要的幸福和陪伴,如果能重来,我们一定会放弃手中的工作,一直陪伴着你...”
    此刻,叶衡爸爸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不停的流下,手中的麦克风也伴随着眼泪一同落在了地面上。
    一时间,全场一片寂静和悲伤,亲戚们一同流下眼泪,而朋友们的神情也很是低落,万阳千和玲申青也同样如此,他们低着头,为叶衡默哀着。
    而彬辰岭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睁大着双眼,瞳孔不断的震动,明明之前这么生龙活虎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的天人永隔,不愿意相信,同时也不敢相信!
    曾经的四个兄弟,现在就只剩下了两个,难道上天是对这四个人有仇吗?彬辰岭也在想的过程中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这两年来的感情交集如今全部化为了泡影...
    “先是震舜浪,再是叶衡,下一个...不可能,不可能会有下一个了!老天也该放过我们了,不能揪着我们不妨啊!我们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彬辰岭的自言自语让坐在一旁的万阳千听到,万阳千看向左边的彬辰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会有下一个了彬辰岭,你放心吧,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再有下一个因为意外死去的人了,不会了。”
    万阳千轻声安慰道,但这句话万阳千也不敢做保证,就算启贯山姆之后不来作恶,在之后即将要发生的战争中也会多多少少出现一些意外...但愿意外什么的不会发生在彬辰岭的身上吧。
    彬辰岭默默的点了点头,也同样叹了一口气。
    “是啊,肯定不会再有了,上天也该放过我们了,要是我们之间再失去什么人,谁也受不了了啊...”
    随后彬辰岭缓慢的抬起头,看向万阳千。
    “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被打击到的,该过的日子还得过,穹河总部该去还是得去,我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影响我的生活...万阳千,你也要振作起来啊。”
    说完,彬辰岭便不再去看万阳千,而是注视着演讲台,叶衡爸爸还在哭泣着,叶衡妈妈更是哭到再次的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这样,二人哭了将近十分钟才缓缓恢复过来,叶衡妈妈重新站了起来,看着观众席上的人们。
    “追悼会就到这里吧,抱歉,耽误了你们一些时间,本来安排的事情还挺多的,现在看来也进行不下去了...希望各位一直幸福啊。”
    观众席上的人们沉默了半会,便纷纷离开这里,只剩下万阳千一人坐在观众席上,在观众席外面的玲申青看到万阳千还坐在里面,有些意外。
    “万阳千,快点出来,别在里面坐着了。”
    而万阳千只是静静的看着演讲台上叶衡的遗像,还没有想要出去的打算。
    “你先回去吧,我在陪陪叶衡,当了两年的兄弟,我想最后目送他一会,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见此,玲申青也只好让万阳千继续留在这里。
    “好吧,但你要早些回来啊。”玲申青看了万阳千一眼,便离开了这里,现在这片场地只剩下万阳千还有叶衡的父母了。
    叶衡的父母坐在演讲台的边缘,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脸上的泪痕也已经干透。
    同样,万阳千也只是默默注视着叶衡的遗像,也是一言不发,也许这样才是对叶衡最好的目送方式。
    仿佛间,一阵微风吹过,就像是叶衡回来了一样,万阳千的眼睛瞬间睁大,感受着这久久不散的凉风,或许真的是叶衡回来了吧。
    万阳千微微抬起头,看向被乌云笼罩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为叶衡的回来而感到开心,心情也变得舒畅很多,仿佛叶衡就在自己的眼前回荡着。
    “叶衡,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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