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的手指停留在回车键上，犹豫良久，他还是没有点下发送键。
    关于今年的暑假，应不应该放呢？
    “EVA，你觉得呢？”昂热把手指拿开。
    EVA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校长，我只是一个程序。”
    “可你以前也是我的学生。”
    “抱歉，我只是一个程序。”
    “好吧。”昂热已做好了决定，他的语气很轻松惬意，“帮我发给全体师生吧，暑假照旧。”
    “好的，校长，邮件已发送。”对于EVA而言，这种事情一瞬间就能够完成。
    “有什么情况再喊他们吧，也许这是最后一个暑假了。”昂热看向窗外。
    校长办公室的窗口正对着那个大草坪，昂热心爱的大草坪。
    每次觉得疲惫或心情不愉悦时，看看窗外，总能好起来。
    可放松总归是短暂的，忙碌才是常态。
    昂热才盯着窗外看了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老流氓，你疯了吗？随时会开战的，而且现在还在组建征讨奥丁的队伍，你给学生们放假？”
    是弗拉梅尔，他觉得昂热的这个决定很迷。
    “老牛仔，学院里还剩多少学生？”昂热靠在椅背上，平淡地问道。
    弗拉梅尔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他说：“是一年前的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
    “让他们好好休息休息吧，有几个家族的帮助，外加上执行部，我们总能应付的。”
    “确定吗？”
    “邮件已经发出来了，你想让我当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楚子航呢？”弗拉梅尔问。
    “他也放假。”
    “他是中坚力量。”
    “必要时再喊他，现在交通那么方便。况且，楚子航的家就在京城，征讨奥丁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就行。”
    “那好吧，听你的。”
    “说得跟你能不听我的似的。”昂热笑道。
    “滚。”弗拉梅尔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而此时此刻，学生们正在欢呼。
    声音穿透了建筑，落在昂热的耳中。如果学生和以前的数量差不多，欢呼声应该会更大吧，穿透云层。
    昂热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条河，剑桥大学里的康河。
    河的两岸，青春靓丽的女孩们来来往往。
    “年轻真好啊。”昂热睁开眼睛，感叹道。
    “可是我已经老得不像话了。”
    “等我把那些该死的家伙带进地狱，你们应该会更开心。”
    电脑里突然冒出EVA的提示音：芬格尔·冯·弗林斯发来邮件。
    “念。”昂热吩咐道。
    EVA：“校长，旧王从意大利回来后，一切正常，暂无其他动向。黑太子这边，一切正常。”
    很简短的一句话。
    “也不知道芬格尔一天天都在监视些什么。”昂热无奈地笑了笑。
    “利维坦死亡，他将不再轻易被你掌控。”EVA说。
    昂热：“我只希望他没有叛变。”
    EVA：“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昂热：“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
    EVA：“如果我还活着，也许我会跟着他一起离开你，校长。”
    昂热沉默了片刻后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像一头年迈的狮子。
    狮子离开了他的办公椅，走到通往冰窖的电梯前，拿出黑卡刷过。
    “EVA，帮我拦截校董会的电话。”昂热在电梯里说道。
    EVA：“好的，校长。”
    “顺带告诉他们，放假的只有学生，他们不行。”
    ……
    凯撒伏在案前，千般话语，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看着贺卡上的字迹，他无奈地笑了，自己的日文写得还真是难看。
    “你在写什么？”诺诺突然出现在凯撒的背后。
    “贺卡。”凯撒早就知道诺诺走了进来。
    脚步再轻，只要进入卧室，都逃不过凯撒的耳朵。
    “给谁的？”
    “麻生真。”
    “那个东京的女孩，对吗？”
    “对，我跟你讲过的。”凯撒把贺卡递给诺诺，“帮我看看。”
    “我看不懂日文。”
    “那我读给你听吧。”
    “免了。”诺诺挡住凯撒的手，“怎么突然想着给她写贺卡了？”
    “她要结婚了，乌鸦打电话告诉我的。”
    “哦？你要去参加吗？”
    “倒是想，可惜抽不开身。”
    “好消息。”诺诺故作神秘地看着凯撒，“猜猜是什么好消息？”
    “你怀上了？”
    “滚，怎么可能。我们才订婚，还没结婚呢。”诺诺一拳捶在凯撒的背上。
    “那还有什么好消息？”
    “两分钟前校长发了全体邮件，正常放暑假，我们可以不用回学院了。”
    “正常放暑假？”凯撒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在开玩笑吧？”
    “真的，不信你自己去看邮箱。”
    “那……我毕业了？”凯撒说。
    阳光洒在湖面，光线反射，透过窗户，照亮了凯撒的侧脸。
    有忧伤，有怀念，有难以置信。
    诺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凯撒的表情。
    “对，你毕业了，恭喜。”她祝贺道。
    “时间真快。”凯撒将贺卡丢进垃圾桶。
    “丢了做什么？”
    “没写好，再写一份。”
    “那你要去参加婚礼吗？”
    “你想去吗？”
    “去看看，学习学习。”
    “我先问下校长吧，看看有没有对我的任命安排。”
    毕业意味着离开，凯撒再也不是学生会主席，也不是被麻衣调侃的三年级。
    他毕业了，带着他的那份骄傲。
    “我可能会去执行部，或者回到加图索。”凯撒说。
    “无论哪个身份，都是要上战场的，我也是。”
    “等战争结束，我们就结婚。”
    “好。”诺诺转身离去，“你写你的贺卡吧，记得跟校长确定下暑假的问题。”
    “嗯。”
    诺诺离开了，卧室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凯撒的心也静了下来。
    他拿出新的贺卡。
    因为从路明非那里知晓了故事的另一个结尾，凯撒才会格外珍惜现在还活着的人。
    那个檀香味头发的女孩，无论如何，自己总是会与她相遇，在自己最卑微的时候。
    凯撒不认为这个故事里的麻生真喜欢自己，可喜不喜欢没那么重要。
    她活着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没有落在坏人的手里，没有坠楼死亡。
    她终于不再需要一所治疗死亡的医院了。
    喂，另一个世界的凯撒。
    那把零钱烫手吗？
    凯撒落笔，这一次的贺词，他很满意。
    “我比你要出色啊，另一个凯撒。”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