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我儿子。”老头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惨白：“我杀他儿子，应该不过份吧？”
    “不过分，但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哈哈哈！好胆！”老头大笑，开始运气，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宗师！
    李倾城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是最坏的情况，真的是一个宗师。
    李倾城转头对夏萤说道：“他的目标是我，你回未央去。”
    夏萤摇头，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睛很清澈，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
    李倾城还想说什么，但对方已经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逼近，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拔出刀，深吸了一口气。宗师又如何，打过了之后再说，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在他动手之前，夏萤却是先动了。她速度很快，奔向老头，距离他一丈远的地方，跃地而起，右手持刀，竖劈而下。
    她小小的个子，小小的短刀，在月光下亮起一道光华。
    这一刀，似乎要把天地给劈开。
    老头有宗师气罡护体，在这一刀之下，还是选择了举剑格挡。他是宗师，也吃不准这气势恢宏的一刀究竟有多大威力。
    宗师高手被低境界的人斩杀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他可不想因为自己大意而丢了命。
    刀与剑就要相交的那一刹那，她手中的短刀居然以不可思议的情况下转移到了左手。改劈为刺，直指其心脏。身为宗师高手，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突然的变化。他无法格挡，只能以气罡硬抗。
    “嗡”的一声，那是短刀刺中气罡的声音。
    紧接着“砰”的一声传来，那是刀剑相接的声音。
    夏萤的刀并没有从右手转到左手，而是她的刀本来就是阴阳双刃。右手是是实攻，左手也是实攻。
    可惜，对方是宗师，她的攻击并没有效果，自己还被强大的力道震得反退了回来。她倒退一丈多远，连脚步都站不稳。
    对方哪里容她从容退走，举剑便攻。
    李倾城提刀迎上，绝不可能让他利用夏萤没有缓过劲的瞬间得逞。
    大刀在他手中挥舞，似一轮圆月。
    李倾城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敌人更是没有料到，居然有人能比宗师的速度更快。
    李倾城一击荡开这个老头的攻击，解了夏萤危机，但对方力量很大，他不能马上再迎上，只得借势后退了好几步。
    他左脚用力踏地，再次迎着对手而去。
    这个时候，夏萤也缓过了劲，没有任何犹豫，与他一起出刀，迎战向这个宗师高手。
    宗师毕竟是宗师，李倾城接近八境，夏萤八境中期，压根不是对手。虽然招式丰富，力量不弱，但在宗师面前，完全不够看。
    不过是交手几招，二人就险象环生。要不是互相帮忙，怕是已经血流当场，生死难知。
    这是仇人见面，没有手下留情的可能。
    二人合力一击，引得对方防守。
    机会难得，二人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老头感叹道：“果然天赋了得，若是再过上一些年，老夫怕是真要成了那笑话。”
    “你今天就会成为笑话！”李倾城放话。
    在这大平地，在宗师面前，绝无逃跑的可能。李倾城毫无惧意，战意高昂。敌人，可不能因为你怯弱就放过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倾城快速看了一眼，心里大叫不妙，是这个老头的同伙。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眼下自己二人已经处于弱势，敌方再加帮手，形势已经危急到了极点。
    “哈哈哈！”老头放声大笑，道：“我的人来了，看样子你们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那可不一定。”
    夏萤拉了拉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爱我吗？”
    “爱！”
    李倾城的双眼，一刻也没从老头的身上离开过。后面几人还有距离，可他的后背，也绝不可能留给宗师。
    “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李倾城的心被刺了一下，像是惊动了什么，他快速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依然那么清澈漂亮，以前读不懂的意思，好像这一个非常短的瞬间，他都读懂了。
    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美得让人沉醉。
    “你去杀后面的， 这个我来杀！”
    李倾城摇头，道：“这个我来。”
    “为什么总是我听你的？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夏萤的力气好像突然就变大了，一把将他拉得后退了好几步。
    夏萤站在他身前，那么矮小，却又那么高大。
    她用嘴咬着双刀，双手互相扯下了衣袖，露出了那白皙粗壮的手臂。
    她再次双手拿刀，阴阳刀在空中飞转，像是跳舞一般，刀尖却是划破了她的手臂，露出丝丝血线。
    “你在做什么！”
    李倾城想要上去阻止她的自残，她却开口：“不许你看我。”
    那种语气，果断而绝决：“这一次，换我站你身前。”
    血线接引向了刀身，她明明没有用手控制，刀却是在空中立了起来。她的双手在结着什么印，她的身体内似有东西在觉醒，她的口中也念着李倾城听不懂的语言。
    渐渐地，她的全身被血红色的光芒所笼罩。先是浓烈，血气刺鼻，而后清淡，似有芳香。
    这不是宗师气罡，却比宗师气罡更加真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凄美又渗人。
    最后，她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可嘴角仍旧带着笑。她不许他看她，但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杀了他！”
    “杀了他！”
    夏萤的话非常奇怪，像是在与人对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宗师老头眉头紧皱，显然第一次见到这般怪事。先前二人狼狈不堪，怎么一转眼，这个小丫头就变样。她这个模样，身为宗师高手的他心里也没有底。
    夏萤动了，速度之快连李倾城也看不真切。
    “好快！”宗师高手大叫一声，然后直接被夏萤一击击退。
    “你怎么可能有宗师的力量！”
    李倾城也是大惊，夏萤究竟做了什么，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无端得到这般强大的力量，她究竟要付出什么。
    等不及他多观看夏萤与宗师的对决，十余人的敌人就已经将他包围。
    李倾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先杀了这些碍事之人，再寻机帮夏萤。
    围攻李倾城的十人并不简单，最高九境，最低也有六境。他以一敌十，战得辛苦，身上连连受创。可是他不管不顾，先解决掉实力最弱的六境之人，然后再寻机逐一解决。
    对战大半个时辰，他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敌人，一个九境高手。
    他全身上下多处伤口，浑身是血，已经完全分不清楚哪些血是自己的，哪些血是敌人的。他很累，但现在不能休息，眼前还有一个敌人，还有夏萤等着他去营救。
    他的敌人也不比他好多少，心中已有惧意，同行之人皆死，就他幸运活了下来。他早有退走的打算，可李倾城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的伤比我重，不如我们就此罢手。”
    李倾城擦了擦手上的血，稳稳地握住刀，道：“等你死了我就住手。”
    说罢，李倾城抢先出手，对方连忙格挡。但李倾城不依不饶，誓要取对方性命。
    毕竟是九境高手，李倾城虽能于乱战中斩杀强敌，并不代表对方就弱。双方如今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得谁。如今要拼的，就是谁的力气更足。
    长时间的交战，哪里还有什么真气可言，完全如同低等级武者一般，靠招式和力量。
    李倾城毕竟更年轻，最终成功消耗死了对方。他所余力气不多，但还是努力向着夏萤所在的方向赶去。
    夏萤可不只是未央宫中的丫鬟，这是他的亲人。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面对强敌，她勇敢地挡在了他的身前，他怎忍心她发生不测。
    可当李倾城赶到的时候，他完全惊呆了。
    鲜血流了一地，宗师高手被砍成了不知道多少块，夏萤也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她的身体恢复了正常，脸上毫无血色，手臂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嘴角又露出了笑容。
    李倾城将她抱在怀中，泪流满面。他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拯救她。
    她努力地开口：“你来了。”
    “我来了，我来了。”他哽咽着：“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要死了！”
    “你不会死，你不会死，我不许你死！”
    “你又骗我。”
    “不骗你，我再也不骗你。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李策要死的时候，他只是难过，却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他却是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她缓缓开口：“谢谢你给我名字，谢谢你给我温暖，谢谢你让我变成人。下辈子，一定要娶我！”
    “不，不要下辈子，你不要死，回去我就娶你，当着全未央人的面。我娶你，我不骗你！”
    她不看他，呆呆地望着星空，声音变得微弱：“还是七月啊，还是没有看到牡丹花呢！”
    她再没了声音，在他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带着笑，眼角流着泪。
    七月萤火，出现于此，绽放于此，消散于此。
    “不……”
    李倾城撕心裂肺，再也唤不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