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围着好些皇城司的人。
    “杨先生，你们就在隔壁坐一会儿吧？”
    “世子您忙，您忙！”
    “顾客盈门咧！”
    “世子，您来了？”
    “唔，将特色都送一份上来，不要多，吃不了浪费。”
    “是，您瞧好吧！”
    赵祯很满意赵宗实的态度，即便贵为皇帝，浪费也是可耻的。
    最近那些言官都在镶牙，没空搭理他。
    连御史中丞都抱怨无人可用了。
    这里一整排卖的都是油炸食品，从菜蔬到肉菜，再到烤串应有尽有。
    毗邻州桥夜市，生意出奇的好。
    那些小摊贩也私下里达成了代售协议，只要卖完了就可以来店铺里取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便宜的。
    就是挣个辛苦钱。
    而且保证互相的商品不会对冲。
    因为铺子里不光有雅间，还有各种娱乐服务，平时等不到雅间的客人，又想吃怎么办？
    就只好站在州桥夜市上买上几串解解馋。
    东西都是一样的东西，但是一个坐在里面吃喝，还有曲子听，一个站在风里吃，两下里一比较就有区别了。
    原本那些码头上干苦力的忙碌一天，花个十文钱买一串油炸鹌鹑解解馋的，现在八文钱就可以买到一串肉，外面裹着厚厚的面糊，还顶饿。
    至于里头是什么人，八文钱，还想吃龙肉吗？
    “那些人聚在那边小摊上，不会影响你们这里的生意？”
    “不会，反而相辅相成。我们这里处理不了的肉末肉碎，裹上一些面糊，就可以给他们带来不小的利润，他们只需要加加热回个炉就好。”
    “倒是新奇的紧，这就是你们这里的特色菜？唔，这口感不错，什么肉？”
    “哎，说出来一文不值，好吃就行。”
    “不好的肉？”
    “官家，世上本就没有高贵的肉，低贱的肉，都是人给闹的。是，这些是豕肉，还是边角料做的。不过您就说第一口下去，味道怎么样？”
    隔壁的杨景宗一直都在留意着两个人的谈话，刚刚吃下去的肉串，都有些反胃了。
    “这就是灯下黑吧？不知道的情况下，什么都能吃的，知道了，反而就没有胃口了。”
    “家猪处理得当，给龙肉都不换啊！”
    “臭小子，你吃过龙肉吗？”
    “吃过啊！地龙、土龙，还有飞龙呢！”
    “给朕说说看，你该知道欺君的下场。”
    “诛九族呗，我知道啊！地龙就是蚯蚓，土龙是江南河道里一种鱼，至于飞龙就是辽东一带的飞鸡。”
    诛九族，说的跟喝水一样轻松。
    合着你知道自己跟朕的捆绑关系，才这么肆意妄为是吧？
    真当朕不敢怎么你？
    “这是什么？”
    “炸蘑菇，可好吃了！”
    “朕发现，真正吸引味蕾的是上面撒的佐料吧？”
    “英明不过官家，确实，就是智商税。说白了不值一提，就是把几种香料磨成细粉，洒在上面，别有一番风味。”
    “尽挑甘甜不垫饥的话搪塞朕，你去大相国寺万姓市场做什么？”
    “慧明说的吧？就是去凑个热闹的，听闻来了一支罗马帝国的商队，不过遭到了大食人的伏击，所剩无几，准备将随身物品搞个拍卖活动，凑齐路费回家而已。我也没那么多钱，就想着回去跟爹爹要点。”
    “都有些什么东西？”
    “大食人的香露，要价不算太贵。”
    赵祯听出来了，你这是又要给谁挖坑了吧？
    以你手上那批香露的纯度，大食人的香露还能瞧得上眼？
    赵宗实给赵祯罗列了数十种稀罕商品，看他说的很随意，就猜到了大概。
    “你想朕怎么配合你？”
    “官家不必出面，以免落人口舌。不过他们说了会给一部分作为佣金，也就是介绍费。”
    “说说你的具体想法。”
    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布局和想法给赵祯说了一遍，后者越听越是心惊。
    这还是一个舞象之龄的少年该有的缜密心思吗？
    他老成的像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官宦。
    难怪文彦博在他的手上一个回合都没有走到。
    难怪赵允弼和赵允良一个劲的在他的手上吃瘪。
    还有那司马光，杨景宗终于找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
    这孩子心思缜密的可怕，他到底在做着什么前瞻的计划？
    为什么他要那么明显的针对夏竦？
    为什么他要那么犀利的对付文彦博？
    为什么他要截胡司马光的布局？
    为什么他要毁了曾公亮的仕途？
    这些人跟他一个宗室子能有什么过节？
    如果他当真为了那个位置，他完全没有必要当着贾昌朝和陈执中还有韩绛的面说出那番话来。
    这等于是自掘坟墓！
    没有一个文官会放任这种事情的发生。
    好不容易将朕举起的刀塞进了刀鞘里，加上了封印，又怎么会轻易让朕重拾屠刀呢？
    赵祯不是没有怀疑过当初范仲淹那番话的，先帝几时说过不杀士大夫的话了？
    真宗朝可也是杀过士大夫的，还不止一个呢！
    他们就是想要废了朕的双手，让朕按照他们的意愿完成他们希望达到的结果。
    这个孩子...
    若是再过个几年...
    朕或许会让他...
    赵祯忽然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袋去。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朕的徽柔该如何自出？
    朕的后宫嫔妃能有善终吗？
    一切都未可知。
    朕赌不起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两个人就在雅间里聊到了后半夜，州桥夜市都打烊了，赵祯才意兴阑珊的坐上马车。
    “上车，送你一程。”
    “世子，马匹我会给你送回府去的。”
    也不矫情，跟在赵祯身后钻进马车，朝着王府而去。
    王府的门子看到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停在府门外，本想着出去驱赶，迎面撞上了下车的赵宗实。
    “世子，怎么这么晚？”
    “爹爹睡了吗？”
    “阿郎今日喝多了，应该已经睡下了吧？您小心点，快来人，把世子扶回去！”
    门子是懂规矩的，即便这样，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几名内院的小厮扶着赵宗实经过一个个院落，最后回到了任氏的院子里。
    “阿娘，还没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