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回到将军府。依旧一切如常。
    秦湘君却有些难眠。她最近心里烦乱的很。但却找不到这心烦意乱的源头。
    第二天，谈判还在进行。国子监里的交流也还在继续。
    但让周牧不爽的是，潘煜竟然又出来找事。整天粘在杜冰雁身边。
    此时的潘煜，面对周牧面色铁青。
    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周牧之前在曲水流觞的宴会上带给他的侮辱。
    他心性坚韧，对于侮辱什么的。在家里早就经历过无数次了。但是，自己不还是挺过来，并且将那些哥哥们踩在脚下了吗？
    现在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杜冰雁。
    潘煜记得师傅的话。一定要得到杜冰雁，她会让你的修为一日千里。
    看着潘煜和杜冰雁并肩而行。周牧皱了皱眉头。
    “丫头，过来一下。”周牧向她招了招手，并开口喊住了杜冰雁。
    少女回头，见到周牧后笑颜如花。脚步轻快的跑了过来。
    “怎么了？”杜冰雁站在周牧面前，仰头看着这个令他欢喜的“哥哥”。
    “没事，你头发被风吹乱了。”
    说着，伸手将她的一缕发丝撩至耳后。
    少女被这亲昵的动作羞的满脸通红。
    牧哥哥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学院里呢。被人看到就羞死了。
    而这就是周牧想要的。杜冰雁未来如何，他不知道。自己和杜冰雁未来如何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绝不会让这丫头被潘煜这王八蛋给拱了。他看不上潘煜。从心底里看不上。
    而潘煜此时果然已经满脸铁青。他在心中思考着，是否要除掉周牧。
    但……除掉周牧，周虹那边怎么办？三十万大军足以踏碎齐云山，以及江南潘家。
    只是，这些和他潘煜有什么关系。
    在他心中，对于实力的渴望要远高于那些狗屁家国情怀。仅仅一瞬间，对周牧的杀心便已经在心里滋长起来。
    而周牧看着潘煜阴沉的眼神，只是面露讥讽而已。
    “走吧，跟我回去。”周牧对杜冰雁温柔的说道。
    “嗯。”少女娇羞点头。
    “冰雁，以后少和那个潘煜来往。”
    杜冰雁开口问道：“为什么？”
    周牧说了一句之前说过的话。
    “他很自私。”
    少女一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她其实并不了解自私所代表的含义。因为每个人都很自私啊。就比如她自己。她也有许多想要独占的东西。比如这个很宠她的哥哥。
    可是，旋即她又苦恼起来。因为她想独占的人。老是往青楼里跑。而且就连现在，他身上还有着让人生厌的胭脂味。好生气。
    然后，周牧腰上又莫名其妙的挨了一个二指禅。
    看着周牧呲牙咧嘴的表情。杜冰雁嘻嘻一笑。算了，这样已经很开心了。最起码比过去的两年都要开心。
    到了晚上，周牧再一次出现在了红袖招。
    而李永芳也同样再次来找柳如是。而且他脸上的伤也被治疗好了。应该是大昭这次使团里有高人吧。
    只是看着昨天将自己按在地上打的周牧。李永芳脸色异常难看。他已经知道面前此人是谁了。所以李永芳对周牧更加的憎恨。
    “我劝你，以后还是安心的在使团里待着。要不然我不能保证你完好无损的走出京都。”周牧平静的说道。
    听到这话之后，李永芳儒雅的面容上布满阴沉之感。
    “靖国将军的世子，果然是好大的威风啊。”李永芳面露恨意的说道。
    周牧却对他的憎恨毫不在意。满脸轻蔑的看着对方。
    “怎么？不服？”
    这轻蔑的话让李永芳脸上出现了近乎狰狞之相。
    “让我想想，你为什么恨我？因为我父亲收回国土。让你献城求荣的计划落空？你不仅成了大周的罪人。而且将来史书上也会有你一席之地。哦，对了。只不过史书上的你会遗臭万年。对吧。”
    周牧的话宛如利剑直刺其胸口。真正的杀人诛心。
    李永芳作为读书人，甚至一度成为读书人的楷模。现在却成了所有读书人唾弃的对象。甚至就连在大昭，他也一样受到排挤。
    叛国者，无论是在任何国家都不会受到尊敬。更别提未来史笔如铁。他更是躲不掉。
    不过还有一种办法。能够改变他未来在历史上的名声。那就是，灭了大周。
    若是将大周灭国，让大昭完成天下一统的千古伟业。那么，他的叛国之罪则会变成良禽择木而栖的识时务之俊杰。
    读书人对千古留名的执念，会让他的在覆灭大周这件事上不遗余力的帮助大昭。
    “不必刻意激怒老夫，等互市一开，两国最起码十几年不会有国战发生。我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哦？威胁我？看来是昨天打的不够啊。”周牧活动着肩膀。一步步向李永芳走去。
    李永芳心里骂娘，这他妈也能牵扯到一起？这货就是单纯想揍自己。他大喊道：“河东君，你就任由这小子在这里胡作非为，对我拳脚相加不成？”
    “我去你妈的吧。”周牧朝他脸上就是一拳。
    而此时，一名劲壮男子闪出。伸手挡住了周牧的拳头。
    “这位朋友，对使节拳脚相向，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周牧看向眼前男子，面容刚毅，目露精光，身材中等却给人一种蓄势待发之感。显然是一名武修。
    “我说今天怎么还敢来，原来是带了人过来的。”
    李永芳道：“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今日，我只是要见河东君而已。”
    周牧面露讥讽。
    “我说今日你见不到。”
    “是吗？”挡住周牧一拳的男子同样面露不屑。
    “其实我对你这位大周靖国将军之子也很感兴趣呢。”男子目露凶光，对周牧心怀杀机。
    周牧皱了皱眉头，眼前这人似乎对他早有敌意。并不是单单来这里给李永芳做护卫的。
    “对我感兴趣？怎么？要杀我？”
    随着周牧话音落下，红袖招门外的一名宛如乞丐的老者起身走进红袖招。但是下一刻，他便停下了脚步。
    红袖招二楼的一扇绣门打开了。柳如是依旧是一身青色长袍。面容不善的看着楼下三人。彩凤青鸾二女就站在她身旁。
    李永芳见到柳如是出现眼神一滞。然后面带喜悦，便要快步上前。
    “这位大人，见小女子不知有何贵干？”柳如是神情淡漠的问道。
    李永芳脚步一顿。抬头看向这个曾经情意绵绵的女子。
    “如是……”
    柳如是依旧冷漠。
    李永芳面容凄苦。
    “如是，跟我去大昭吧。”
    “我去你妈的吧。”
    周牧突然出手，让刚才那男子一时不察，竟来不及出手阻拦。李永芳则是被一拳砸在面门上。
    这……
    那名男子震惊了。这出拳速度，明显与资料上所说的毫无修为有些不符啊。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来不及做出反应。若是毫无修为，就算是对方突然出手，他也不可能拦不住。
    而李永芳此时再一次被打倒在地。他眼神愤恨的看着周牧。
    这他妈柳如是都出来了，你还打我？
    “狂妄。”那名男子霎时大怒。立刻便要出拳。
    “住手。”柳如是怒斥道。
    男子看向柳如是。眼神之中同样带着蔑视。
    “住手？凭什么？打伤我大昭使节。今天若是没个说法，我一定打残他。”
    周牧也怒笑道：“打残我？你他妈是不想活走着出这大周京城了吧？”
    男子一笑。
    “呵呵，你以为，你在这四方城里很受欢迎吗？这京城里，可是有不少人想要借这个机会压压你的气焰呢。”
    嗯？周牧略带玩味的看着他。他这话就有意思了。这是说他这次来找周牧麻烦，大周的那些官员不会管是吗？
    周牧猜的没错。京城官员不可能亲自对周牧动手。那这次以大昭使节身份回到京城的李永芳和周牧产生了矛盾，那就有的看了。只要周牧不死。对周虹那边就好交代了，毕竟是大昭的人动的手，而且还是你儿子先惹的事。
    至于打残嘛，问题不大，能治。所以他们挺乐得见到这俩让人看了生厌的家伙狗咬狗的。
    “想对我动手？倒是有些稀奇。来，让我看看，你是如何打残我的？”
    男子冷笑道：“你马上就会见到。”
    嘭……
    他话音刚落，周牧便一拳砸了出去，直冲对方面门。
    男子闪躲不及。被拳风划破脸颊，一丝血红在脸颊出现。
    “什么都不用凭，不是想废了我吗？来……今天不用收手。杀人这种事，我也不是没做过。”周牧声音激荡面容张狂。
    男子震惊。这一拳，与他一样，同为四境？
    柳如是为震惊了，就连彩凤青鸾，同样感到震惊，她们都不知道自家少爷有这样的战力。一双美眸里满是崇拜，还有丝丝的埋怨。少爷都没与我们说过呢。
    而周牧体内气息激荡，身上肉眼难见的一层金光泛起，若是秦湘君在此，怕是能看见周牧那宛如大日初升的耀目光辉吧。
    周牧在这人员迷密集的红袖招，与男子激烈交战，拳风将周围的桌椅全部掀翻在地。
    周牧气息悠长，一拳拳势如猛虎。
    男子也不曾胆怯，打法搏命，以伤换伤。
    只是周牧气息过于悠长，气势从未，弱下去半分。
    男子也心下发狠，面容冷峻，怒目圆睁：“我倒要看看，你这大周将军世子，是否有你父亲的风采。”
    “看你是能看到，只是能否活着走出这红袖招，就看你能耐了。”
    柳如是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了，住手。”
    此时她已满面寒霜。
    男子一边与周牧递拳一边面容狰狞。侧头看向柳如是。
    “凭什么？”
    只是他话音刚落，彩凤从柳如是身后捧剑而出。
    苍啷一声，长剑出鞘。
    一道剑气便来到了他面前。剑气凌厉，且速度极快。
    男子瞳孔大震。舍弃与周牧对峙，一拳朝着剑气砸了过去。只是拳风挡不住这凌厉的一击。
    一声闷响过后。
    男子倒地，大量的鲜血从胸口流出。他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柳如是。
    这次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二楼那道手持长剑的青色身影。以及她面前被斩断的散落一地的栏杆。
    这……柳如是是一名剑修？而且看样子起码是中阶剑修。
    周牧也呆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事啊。从来没听说过啊。
    此时的柳如是平静的说道：“就凭这个，够了吗？”
    刚刚从地上爬起的男子愤怒的盯着柳如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妓女而已，会突然变成一个剑修。而且还是第五境之上的剑修。周牧藏拙习武，这不足为奇，但柳如是这一身剑道修为从何而来？
    男子看向一旁的李永芳。但是李永芳也一脸的难以置信。显然他也不知道。
    李永芳瞪大了眼神，喃喃道：“如是……”
    而迎接他的只有柳如是厌恶的眼神。
    “滚……”
    柳如是眼中的厌恶与鄙夷，让李永芳心如刀绞。但此时他还是开口道：“如是，与我一起去大昭，我当时的决定，你早晚会明白的。我只是为了文运传承而已。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甘休的。”
    柳如是依旧冷漠。
    “不会甘休？好啊，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斩你一剑。让我看看，你那已经跪在地上的文人风骨能撑住几剑。”
    手中长剑剑气环绕。仿佛下一刻就要落在李永芳身上。
    李永芳脸色变了又变。看着柳如是宛如三九寒冬的面容，以及身旁受伤的男子。终归是没胆量再多言一字。
    而这样的李永芳，也让柳如是更加鄙夷。当年自己是如何眼瞎，竟然看上了这个男人。
    两人对峙良久，柳如是一身凌冽之气没有减弱丝毫，李永芳的脸色从惊讶到愤怒再到怨恨，最后只能满脸愤恨的带着受伤男子走出红袖招。
    直到走到门外。他才回头对柳如是说道：“你藏的可够深的。竟然连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手段。”
    柳如是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沉默不语。
    然后李永芳再次看向周牧说道：“我说过，你猖狂不了多久。”
    “呵呵……我能猖狂多久，你说了不算。”
    周牧却一步跨出，从背后一脚踩断李永芳双腿。
    李永芳大声惨叫。但是下一刻，周牧抬手，扯住李永芳一臂。
    咔……
    然后是另一只手臂。
    咔……
    李永芳疼的几近晕死过去。周牧却满脸鄙夷之色。
    “留你活着，让你这只会摇唇鼓舌搬弄是非，风骨已经碎了一地的读书人看看，我周牧到底能猖狂多久。”
    红袖招内的所有人，目光在周牧与柳如是身上来回流转，周牧狠辣出手，柳如是刚刚的一剑，对众人的震撼太大了。
    只是柳如是看着周牧眉头微皱，却转身走进了房间，没有任何话语。
    回到房间后的柳如是让彩凤和青鸾退了下去。坐在桌前，整个人没有了刚才的沉稳与凌厉，眼神中的悲伤也难以掩饰。
    面对曾经相濡以沫的人，她的内心怎么可能没有波澜。
    周牧则是看着已经深受重伤的男子一脚踹在其胸口。
    “既然来找麻烦，那我在这儿废了你，不过分吧？”说完，又是一脚，踩在对方丹田。直到他昏死过去。
    而周牧做完这一切，转身回到了红袖招之内。
    门外，彩凤与青鸾看着自家少爷，水眸中流光溢彩。
    周牧房门一笑：“她怎么样？”
    两女齐齐摇头。
    周牧也是一声轻叹。思虑良久，还是推开了柳如是的房门。
    柳如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再次把头低下。
    桌子上依旧有一壶清酒，但只有一只杯子，显然并没有给周牧准备。
    但周牧还是坐了下来。端起柳如是面前的酒杯。自斟自饮。
    柳如是再次抬头看向他，他手里端着的，是她刚刚用的。
    “想喝酒，自己去拿一只杯子。”
    周牧笑道：“没事，我不嫌弃姐姐。”
    柳如是瞪了他一眼。
    “你也想挨上一剑是吧？”
    周牧再次无赖一笑。也都没有谈起刚才的事情柳如是见他这样子。最终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接过他重新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雪颈宛如天鹅，白皙修长。烛光映照之下让人目眩。
    周牧在她的白眼中从她手里重新抢过酒杯。又是自斟自饮。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她喝了许多酒水。
    周牧知道，真正难过的人，是没有办法用言语安慰的。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用一些无赖的方式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以此来搏她一笑。
    一只酒杯在两人口中流转，最后也分不清哪边是对方噙住过的一边了。
    等到两人将彩凤送来的第三壶酒喝完之后。柳如是虽无醉意，但是脸上已早有红润之色。
    柳如是看着空空如也的酒壶。最后失望的将它放回桌子上。
    然后突然对周牧说道：“你是不是在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剑修？”
    周牧点了点头，如实回答：“挺好奇的。如果姐姐不愿说也无妨。我只是想陪你一会儿。”
    柳如是一愣，然后说道：“你啊，说你是个读书种子没错，说你是个风流种子更没错。怎么？你还想将我收入囊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