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有今天这样，还是以后天天都这样？”他问杜辉道。
    “当然是天天都这样了，你以为讲课能讲一天啊！”杜辉道。
    “实习，就是那么回事，主要是来玩的。”江晓哲拍着陆海晨的肩膀道。
    几个没有见过大海的同学相约到海边洗海澡去。陆海晨听说后，马上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别看天气很热，沙滩烫脚，海水却如农村泵房抽出来的地下水般冰冷，很多学生在水中被冰得直打激灵，但这依然挡不住大家拥抱大海的热情。大家在水中兴奋地扑腾着、嬉闹着，一直玩到夜幕降临。
    晚上，大家意犹未尽地回了宿舍。陆海晨看见方维拎了一个黑色包装袋回来，问道：“维哥，下午逛街去了？”
    方维道：“嗯，和王晨一起去的，买了件衣服。”说着将袋中的衣服掏了出来。
    那是一件粉色的半袖，前胸写了一串字母，陆海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陆海晨问道：“多少钱？”
    方维答道：“不贵，二百四。”
    陆海晨张大嘴巴道：“二百四还不贵啊！都顶我一个月饭钱了。什么牌子的？”
    “杰克琼斯。”方维一边试穿衣服一边说道。
    “啊，听名字就应该是一个很贵的品牌。”陆海晨端详着衣服喃喃道，“从哪里买的？坐的几路公交？”
    方维道：“不知道，我们打车过去的。”
    陆海晨又吃了一惊：“哇，出门就打车！好有钱！”
    不过很快，他就从震惊中平静下来。如果这是别人，陆海晨一定觉得非常败家，但现在这是方维，他觉得太正常了。他甚至觉得只有打车才符合方维的身份与地位。
    至于陆海晨为什么会这样想，完全是因为上个月方维转国防生的事儿。
    滨江工程大学的国防生，除大部分是通过高考考进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从刚升大二的在校生中选拔出来的。
    大一下学期临近期末的一天下午，三班学生集体在11号楼上《军事理论》课。课间休息时，当时还是班长的方维，突然向大家宣布了学校的通知——大一的学生可以申请转为国防生，有意向的同学到孙导那里报名。
    听到这个消息，陆海晨周围的同学马上炸了锅。大家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当时陆海晨正好和王晨坐同桌。王晨不停地向周边的向明、郭子光等人介绍国防生的种种好处，什么年年都有国防奖学金、毕业就能当干部，等等，说的这几个人都想试试。甚至一些原本觉得国防生不自由的人，听完王晨的话，也都有点儿动了心。
    对于这些，不用王晨介绍，陆海晨当然很清楚，自己当初就想报军校来着，没少关注这方面的信息，只不过后来怕身体不过关没敢报。现在听到能转国防生的消息，他再次动了想法。
    但是他很犹豫，因为转国防生是需要体检的，万一过不了，他感觉会很丢人。可是不报吧，他还怕别人报名抢占了他的名额。接下来的几天，他颇为踌躇。
    思来想去，最终他决定不报名了。
    因为他觉得，如果想去部队，可以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再去。即使到时候去不了，反正也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谁还有心思管别人毕业想干什么。这样做不至于使自己的意图过早暴露出来。
    升入大二以后，陆海晨没看到身边谁转成了国防生，也没听说系里谁转了，便逐渐忘了这茬事儿。一年后，直到陆海晨听说方维转成了国防生才又想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时，陆海晨颇感意外，问杜辉道：“哎，杜导，我记得去年方维在军事理论课课间通知大家，谁想转国防生可以报名，当时我看向明、郭子光等好几个人跃跃欲试，怎么到现在都没动静了呢？”
    杜辉白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想转就能转啊？当时找孙闯报名的人多了去了，但都让孙闯一个个劝回来了。”
    陆海晨不解道：“为什么？从大二学生中选拔国防生，那可是招生政策里白纸黑字写着的。”
    杜辉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船舶专业作为咱们学校的龙头专业，这几年就业情况是一年比一年好，毕业生供不应求。你没看见么？咱们上一届船海专业一共才六个班，到咱们这届一下扩招到九个班。我靠！九个班哪！放眼全国，有几个学校一个专业的班级数能达到九个？三四个顶天了。”
    旁边的李健叹口气道：“唉！你说招这么多干嘛？物以稀为贵，多了肯定就不值钱喽！”
    杜辉没理他，继续道：“咱们学校，不管是哪个学院，都有一个很重要的考核指标，那就是就业率。转了国防生，就意味着将来分配到部队去，就意味着能稳定就业。船海专业就业情况这么好，当然不能把转国防生的名额留给船舶学院，而是要分给一些不太好就业的院系。
    所以不给转肯定不是孙闯的意思，你转不转和人家有个毛关系？我估计啊，这是学校的意思，因为学校要保证总体的就业率嘛！”
    陆海晨道：“可是我看咱们学校就业处的网站，各个学院的就业率都挺高啊！最低的好像是理学院的应用数学专业，可那也有80%多呢！”
    一直没发话的江晓哲道：“那个你也信啊？去年老乡会的时候，我就听我在理学院的老乡说，他们整个学院就业都不行，能找个差不多点工作的人，顶多占到所有找工作学生的一半。剩下的人，导员给你想办法。我老乡说，导员给找的那些工作，比电线杆子上贴着的招工广告上的那些工作还烂。尤其是他们学应用数学的，特别难找工作，大部分都考研了，而且很多都是跨专业跨校跨考区考研。我还有个老乡在人文学院，那就业情况也是一个字——惨！大部分人也是考研。”
    “我去！你老乡也太惨了！”林翰飞道。
    陆海晨缓缓点了点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哎，那不对呀，不是说船海专业的不能转国防生么？人家方维不照样转了国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