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杜辉把筷子一撂，拿纸巾擦了把嘴道：“从02级的学生开始，上舰实习里就多了个参观鱼雷艇，不，炮艇，不对…哎，不管了！爱什么艇什么艇吧！总之，是多了这么个项目。这个本身就是部队照顾咱们学校的学生临时安排的，也算是给学校的面子。
    这也不是明文规定非得有的，只不过延续了三届，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咱们上一届，就是04级那帮人，碰的点子就挺正。学生中正好有一个人的老爸是水师恒太基地的参将，去年他们参观的是鱼雷艇，别看是旧装备，但那个学生跟他老爸打了个招呼，小艇直接拉着这帮人到海上溜达了一圈，牛逼吧！”
    陆海晨一脸艳羡地连连点头道：“牛逼牛逼！”
    杜辉话锋一转，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不是明文规定的，那就不是必须有的项目，假如说，我说的是假如，今天下午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让你参观了，也是正常滴！”
    陆海晨干笑了几声，道：“不能那么惨吧！”
    结果杜辉一语成谶。
    下午，当孙导信心满满地带领大家来到约定的军港时，只见码头空荡荡的，别说鱼雷艇了，就连小舢板都没有。
    孙导一惊，马上给基地的联系人打电话。通话结束后，大家通过孙导的脸色就知道今天下午的节目黄了。刚才静静等待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学生中时不时地传出失望的嘘声，有的学生把作训服的上衣脱下来盖在头上遮阳，有的低头摆弄着手机，有的三五个围在一起扎堆唠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孙导的电话打了N多个，但是都没有用——下午要参观的那几艘小艇今天下午都有紧急任务，全部开出去了。
    沮丧，满满地写在孙闯的脸上。上午他还在卖关子，没想到下午就熄捻子。
    “这个节目连续三年都没问题，怎么今年偏偏到我这里就不行了呢？”孙闯恨恨地想。
    孙闯明白，水师执行任务是头等大事，不能因为小小的参观耽误正事，但毕竟现在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他面子上挂不住。
    此时正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时候，炽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晒得人皮肤直疼。孙闯低着头在码头来回踱着步，突然，他无意间瞥见了正在低头玩手机的方维，眼睛快速转了几转，心里就有了主意。
    孙闯热情地招呼方维从队列中出来，带着他往远处走了几步，以防止说话被人听见。
    孙闯让方维给他老爸打个电话，看下午能不能安排个其它的参观，哪怕是军史陈列馆也行。孙闯说他不想让大家高兴而来，败兴而去。
    听完孙闯的话，方维不太乐意。
    他就知道，孙闯喊他过来谈话，八成是要他打电话求他老爹出马。随着自己家庭背景逐渐公开，麻烦事儿也是越来越多，如果不是因为有类似入爬梯上交材料这种事，他会一直遮盖下去。虽说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管，但被人知道以后，还是免不了被人打扰。
    孙闯看出方维有些不情愿。这要是在平时，如果对方不情愿，他早就算了。但一看到远处正站在太阳下被暴晒的那几百号人，他还是决定让方维打电话：“你就打个电话问一下，好好和你爸说说，任何参观或者活动都行，实在不行的话，咱再拉倒。就算帮哥个忙，好吧？”
    方维一听这话，心想既然孙导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打呗！
    大家在太阳下晒得难受得不行，很多人吵吵着要回去。
    陆海晨朝杜辉抱怨道：“都是你这乌鸦嘴，把下午参观隐身导弹艇的计划说没了！”
    杜辉怒道：“你有病吧？这他妈的能怪我啊！”
    人群正骚动间，只见一辆挂着白牌的雅阁驶到队伍前面停下，车上下来一名海军士官和一名海军少校。
    孙闯赶紧迎了上去，和那个少校说了几句话，少校就又上了车。孙闯兴冲冲地跑回来，让大家抓紧时间上车，然后雅阁在前面领道，几辆大巴车在后面跟着。
    车队沿着水泥大道行驶了好一阵，拐了几个弯，终于停了下来。
    陆海晨下车一看，“我了个草！”他不由地叫出声来。
    原来这里是另一处被小山环抱的军用码头，码头上并排停靠着两艘黑油油的军船。
    “潜艇！”人群中有人喊出声来。
    没错，他们到达了海军某常规潜艇的停靠码头。陆海晨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两艘中国自行研制的035型“明”级常规动力潜艇。还没等他瞅明白，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集合哨声。
    学生们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完毕。队伍旁边除了站着刚才大家见过的那位少校以外，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位一脸严肃的海军中校。
    只听少校声音洪亮地说道：“一会儿咱们要参观潜艇，就是我身后的这艘。废话不多说，我只强调三点...”
    少校一边伸出三个手指有力地在空中晃动着，一边环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陆海晨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叫做严肃，什么叫做不可侵犯。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海风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
    “一、绝对不允许拍照！如果被我发现，不管是手机还是相机，一律没收！”
    “二、大家一定要服从指挥！潜艇里面各种阀门管线比较多，走路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三、身上的手机、硬币之类的东西必须揣好了！因为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掉下去，很可能造成潜艇故障！提前说好，如果掉了，就甭想找回来了！
    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大家的回答声若洪钟。
    陆海晨从来没听过大家这么自觉、这么坚定洪亮而又整齐划一的回答声。
    他现在的心情太激动了，就如同后来参观结束，李健在车上所说的那样：“估计这辈子就看这一次了！”
    少校说完，回头看了一眼中校。中校点了点头，于是少校在前面带路，学生以十人一组排成纵队，跟在后面。
    与前几届相比，这届的实习“加餐”显然是最丰盛的一次。在等待登艇的过程中，几个学生一脸兴奋地朝站在他们旁边的孙导竖起了大拇指，对他的崇拜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纷纷赞道：“孙导，你太狠了！”“孙导太有实力了！”
    孙闯只是微微笑了笑，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保持安静。他心里很清楚，这次要不是方维，他们根本不可能破天荒地参观潜艇。
    过了一会儿，轮到陆海晨这一组人上艇。陆海晨跟着队伍向着舷梯走去，看着静卧在海水中的巨鲸越来越近，看着艇身上的流水孔逐渐在眼前清晰，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