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纪念章

    村长带着几个年轻后生来到我的小破屋边,告诉我说来人是一个探访抗战老兵的民间组织的,打听到我这里,就来看看我。
    家里没有坐的地方,真是惭愧,只能拿小凳子让他们坐在院子里,一个小伙子里里外外查看我的房子,问我:老爷爷,您就住这样的房子里?政府没有给你补助么?
    我说:补助,有的,一个月两百四。
    他们问:您还有打鬼子时候留下的东西么?
    我说:有的,以前不舍得拿出来,怕人给抢走了。
    我让他们帮我把米缸挪开,掀开底下的砖头,几个蚰蜒从砖头缝里跑出来,把他们吓一跳,我笑着说:怕啥,我们打仗的时候还吃这个呢。
    砖头下面埋了个包裹,被我用厚油纸包了好几层。
    我一层层打开油纸,拿着一副日本人肩章说:这是我打死的那个大佐的,叫啥岸田左一的,这狗屁名字也不知道谁起的,是我在打昆仑关时候捅死的。
    我又拿出一张破烂的日本军旗让他们打开:这是我在缅甸反攻时候从鬼子指挥所墙上揭下来的。
    剩下的一堆小零碎我也记不起来了,都七十多年了。
    一个小伙子捧着一张发黄的照片问我:你跟孙立人还有邱清泉还合影过?
    我心里有点害怕,问他们:你们不会举报我吧,我不是反动派!
    小伙子拉着我的手说:爷爷,您不是反动派,您是民族英雄!
    民族英雄,最后一次听人这么夸我,也是七十年前。
    他们在我胸前别了一个纪念章,说是他们自己做的。
    我说,那就是假的咯,我有真的,好几个,都是国民党给发的,文革的时候丢光了。
    还有一个小伙子从墙上拔出一把生锈的刺刀,那是我用来挂篮子的。他捧着刺刀看的很认真:这是三零刺刀吧?
    我说:对,日本鬼子三八大盖上的刺刀,比咱们的刺刀长。这把刀插在我大腿上了,拿刀扎我的鬼子被我用手榴弹把脑袋打碎了,那脑浆子跟豆腐脑一样。
    小伙子说:这刀都这么多年了,刀刃还这么锋利。
    我说:那可不,跟着我可出了大力了!我用这把刀攮死过好几个小日本子呢。
    他们递给我一个信封,挺厚的,说是给我的慰问金,我还给他们:没几天活头了,要钱没用了,我自己准备好棺材本了,欠的钱也还清了,快该归队了。
    他们给我看了手机,里面放电影一样,演的是一群人在缅甸挖出了远征军的骨头,有的在猪圈底下,有的在山沟里。
    我推开手机对他们说:看不得哟,看不得喽,能有一个油桶当棺材就很不容易喽。死的人太多喽,埋都埋不过来喽。
    他们围在我身边,唧唧哇哇地让我讲一下打鬼子的故事。
    我问:你们真的想听?那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喽!现在的孩子都不想听,嫌我烦,说我吹牛逼。
    他们说:爷爷您讲吧,我们爱听,全国很多年轻人都爱听,电视里天天都放抗日电影。
    我有点生气,对他们说:别信那个,哪里有那样打仗的?都是胡屌扯!鬼子哪里那么好杀的?好杀的话还用打八年么?好杀的话哪里还会死那一大堆人?
    我告诉你们打仗是咋回事吧,从哪里说起呢?
    那就从头说吧,其实,我是土匪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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