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僵尸一样晃晃悠悠的前往川军营地休整，没有人愿意多说一句话。
    河边的战斗还在继续，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关心了。
    张宣武旅长亲自带着后勤人员招待我们，我们吃了这一天来第一顿饱饭，干粮袋里的饼子早就被泡成了面糊糊，被精打细算的川军兄弟收集起来，倒进锅内，加了点肉末青菜和盐，熬了几锅面疙瘩汤，留给前方正在战斗的兄弟吃。我们吃的是白米饭。
    说了你们可能不信，当时在我们的军队里，即使条件再艰苦，都会优先照顾女兵和娃娃兵，是发自内心地好。
    至于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源于愧疚，让本该受保护的对象也加入血腥的战场。
    再次见到张宣武，我们两个激动地抱在一起，在对方后背上又拍又打，他把我带到指挥部，一边遥控指挥作战，一边陪我喝酒。
    还是他家乡的酒，我们聊起了去年春天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聊起了他曾经的警卫员，在重庆乞讨也要支持抗战的叶青，聊起了桂南会战，随枣会战，长沙会战。
    一起在徐州同患难，共生死，早就让我们两个成为了莫逆之交，在他面前，我们没有官阶之分，没有年龄大小区别。
    从他口中得知，去年从武汉离开之后，他带领杨娃子他们回到四川重整旗鼓，仅仅用了三个月就重建了122师，张宣武也被任命为364旅旅长。兵员得到补充之后，又得到国民政府的装备支持，战斗力得到极大提升，整个41军现在已经成为第五战区的中坚力量之一。只是持续一年多的战斗，让他们的部队损失巨大，兵员已经进行了三次补充，而且都是四川子弟。
    源源不断的四川青年踊跃参军，奔赴国内各个抗日战场，四川作为战略大后方，也成了当时出兵最多的省份。
    战争之惨烈让我们唏嘘不已，我前段时间犯的错误也惹得他哈哈大笑。
    割猪蛋的军医闻讯也跑到指挥部，这家伙的白大褂上面还沾着血迹，应该是刚做完手术。我们两个见面之后也是异常激动，话题自然离不开杨娃子。
    我很好奇的问他:杨娃子现在只剩一个蛋蛋了，还能继续逛窑子不？
    前方还在战斗，葛军医不敢喝酒，只喝水，他摆手说:还凑合用吧！这个狗日的活该，愣是说我割了他的蛋蛋，就是因为他逛窑子没带我，以为我在报复他。鼻梁骨都给我踹塌了。
    我特别喜欢听他们川军这种口音的调调，无论是多么沉重的话题，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跟笑话一样，让人感觉无比轻松。哪怕是战场上的血腥和残酷，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场儿戏而已。
    郑军长这个湖南人就跟他们不一样，说话办事都非常认真，连一个错字都不能有，我就没怎么见过他笑。
    外面有人大喊:葛医生，伤员下来了，快点儿干活了。
    葛军医丢下茶杯，起身拍拍我的肩膀，指着我的脑袋说:你娃好好活着！
    谁不想好好活着？
    酒自然是不能喝的太过瘾，我们每人就着干蚕豆只喝了半茶缸。
    他起身叫来自己的司机，招呼我说:前方快有结果了，跟我去看看。
    这家伙也真行，前方乒乓打个热闹，他还有闲心陪我喝一杯，也不知道心咋这么大，如果有一副麻将牌，我都怀疑他会不会带我搓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