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长乐尖利的喊叫声中,她按着太阳穴思索着该怎么办,再没办法,她总不能不管自己的弟弟。
正为难时,又有宫人进来传话,说宫门递话进来,陆府来人催促,让她报个信回去。
娴贵妃愁容满目地看着宫外陆府的方向,娘在府中一定急坏了。
可她这个女儿,纵使身有贵妃的荣光,却真的毫无办法。
她深深叹了口气,对来回话的宫人交待了一番,让他去宫门转告陆府的人。
时辰已是亥时末,往常这时辰陆老夫人早已歇下了,今日却撑着一副疲惫不堪的身子还等在堂中。
等得越久,她的心越沉。
她忍不住反复回想着在程家屏风后那人让她下跪的一幕,她会不会做错了?
会不会因为她没有跪,陆家最后真的遭遇灭顶之灾?
正胡思乱想,门口传来管事激动的声音,“老夫人!人回来了!带了娴贵妃的话回来!”
陆老夫人闻言立刻醒了神,起身疾走两步迎过去道,“淑儿说什么?!她可有法子?!”
那下人跟在管事身后进门,一进门,陆老夫人一看他脸上的表情,便如坠冰窟。
那下人像是一路哭回来的,脸上还挂着斑斑泪痕。
在这当口,陆老夫人看见下人哭便气不打一处来,“狗奴才!你给谁哭丧······”
那下人也顾不上主子斥骂他,哭喊道,“老夫人,娴贵妃说,拿咱们老爷的,是谢侯爷!”
“什···什么······”陆老夫人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往后跌跌撞撞退了两步。
那管事也吓了一大跳,“谢侯爷?定远侯?!你没听错?”
那小厮忍不住又哇哇哭了起来,他在宫门听了娴贵妃派人来传的话,只觉得自己主家要完蛋了。
他边哭边摇头道,“千真万确!娴贵妃娘娘说,此事再没别的办法,唯有去程家赔罪,求那家人饶过咱们。”
那小厮是跟去程家亲耳听到了老夫人如何对程家人放狠话的,内官却告诉他,此事若不能求得程家放过他们,陆家就是死路一条。
主子们都要倒大霉了,他哀戚自己命苦,哭得简直收不住。
陆老夫人脸色惨白,赔罪这条路,她已经走死了!
她又是惊惧,又是绝望,又是觉得匪夷所思。
谢侯爷?!
当时在程家隔着屏风和她说话的,是定远侯?
怎么可能呢?!
那程家一户乡里人,如何攀得上这样的人物?!还能将他请到一个小辈的房中去坐着?
她强自稳住了心神,看那小厮还在哇哇哭,怒斥道,“狗奴才,还没到哭丧的时候!”
“娘娘的人告诉了你,定远侯为何跟那程家有牵扯?”
那小厮抹了把眼泪点了点头,“贵妃娘娘说,那谢侯爷有一房宠妾,正是姓程。”
“那程家,十有八九就是那小妾的母家。”
“小妾?!”
陆老夫人脸色骤变,眼中原本的忧惧一瞬间全都变成了憎恶。
在她们这些世家宗妇眼里,小妾是后院最轻贱的玩意儿,卖弄色相,挑唆得爷们儿干糊涂事儿。
这定远侯再如何位高权重,看来也不过是个昏头的,受一个小妾的挑唆随意处置朝中这么高官,还扬言要她儿子的命。
简直荒唐!
那小厮看她神色不对,有些紧张道,“老夫人,贵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定远侯对那小妾疼宠得紧,让老夫人千万不可轻视,正经去程家低头请罪才是。”
“请罪?!”陆老夫人满脸不屑。
世道真是变了,如今都能听到人说,让她一个高门大户的老太君,去一个低贱的小妾家里请罪了!
今日她都不该去!
那管事也看出老夫人的神情完全变了,忧心道,“老夫人不打算再去程家赔罪?那老爷······”
陆老夫人的态度变得从容了许多,现在她知道这个事情里的关键人物了。
定远侯是了不得,但她不需要去跟他对,爷们儿的事是爷们儿的事,后院的事是后院的事。
只要她能治住这个程氏,让程家低了头,这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她悬着的心放下来了,对管事吩咐道,“明日一早递个拜帖去定远侯府。”
她心中思忖着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我那个老姐姐,她在侯府管不住后院这些妖邪,我去替她管。”
管事也不知自家老夫人的话是何意,但见她一改之前惊恐忧虑的神色,变得好像成竹在胸了,也跟着心安了些。
回了声“是”便去准备了。
第二日一早,程娇娘醒来时,侯爷已经去上朝了。
昨日她不得已回了侯府,但一晚上担心英杰,夜里也没睡好。
她起身匆匆洗漱了一番用了早膳,便又带着青萝出了府往程家去。
到了程府就直奔程英杰房中,探了探他的体温,好在没有发烧。
她吩咐下人给英杰煎药,先喂他喝粥,待药熬好了又喂他喝药。
程英杰看她大着肚子忙来忙去,直说让交给下人,程娇娘却不肯,非要自己亲自喂。
等喂完了粥又喂完了药,又给他擦洗了一番,一通忙碌结束后,时间已近巳时了。
到现在却都还没有看见爹娘的影子。
程娇娘心中好笑,娘还说她来照顾英杰让自己放心,她就知道!
她来时问了陈管事,听说俩人一早起来又下地了,估计到现在还在地里忙活呢。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爹娘一辈子为了让家里人吃饱饭,对地里的事是最挂心的。
对他们姐弟俩就是放养,从小到大,英杰生病都是她照顾的。
看着英杰的脸色比昨日好多了,她心中也安心了。
伤得虽然重,好在没伤到什么致命要害,慢慢将养,也很快能好起来。
而此刻在侯府,陆府的马车停在了正门,陆老夫人扶着婢女的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陆老夫人在朱红大门前站定,看着门头上气派威武的【定远侯府】四个字,心头一阵酸意泛过。
从谢淮礼在北疆立了大功,封了侯以后,她那老姐姐就三番五次邀她来这定远侯府。
说什么老姐妹在一处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