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完那几家大户之后，赵老爷的神情显得十分恍惚。
    当年落魄之际在观中真心诚意向道尊祈祷，并且从米缸里发现了银子。
    然后靠着这二十两银子发家致富之后，他赵材就成了道尊最虔诚的信徒。
    虽然从未得到过道尊的托梦，但赵材认为是自己的心还不够诚，捐的香火钱还不够多，所以道尊才没有来自己的梦里。
    但是今日之事却让他的信念有了些许动摇。
    那几户人家的大夫人不仅托梦都在同一天晚上，连说词都是一模一样，半点不差。
    说那道尊乃是天上一位神仙所降服的妖怪，趁着仙人闭关修炼时偷摸下了凡。
    自古道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神仙闭关结束后才发现那妖怪逃离束缚私自下了凡间。
    他虽然身为神仙，但碍于天庭律例之严厉不得擅自下凡。
    直到请示玉帝得到允许之后，才匆匆来到人间。
    而此时距离妖怪偷偷进入凡尘已经过去了数十年之久。
    这段时间里妖怪化成人形从大元横空出世，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四方王朝。
    随后又自诩为道尊，广纳世间信徒为自己构筑香火金身，妄图脱离仙人的掌控位列仙班。
    好在仙人有先见之明，以神鬼莫测的手段堵死了他的成仙路，否则的话那道尊恐怕早就位列仙班了。
    那仙人托梦说不出半年，自己便会显出神仙法相于世人眼前，将那欺名盗世的妖怪重新收服，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而事情果然如此。
    半个月内青云城就有无数百姓在睡梦中纷纷得见仙人，并将事情广而告之。
    短短十天，这件事情就传遍了青云城。
    前后不到一个月，仙人托梦的事迹就传到了碧波府。
    道尊是天上仙人降服的妖怪，此番偷渡下凡来人间并非是救苦救难，而是为了吞食香火，妄图位列仙班。
    当地的官府得知消息后自然是大肆镇压，并且将传谣之人关入大牢，广发衙门文书以辟谣。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他们虽然身为武者，缉拿个江洋大盗或是采花贼自然不在话下。
    但谣言传播的手段是神秘莫测的托梦之术，他们除了干瞪眼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办法。
    最后只得尽力将消息封锁，然后将此事拟呈奏折以千里加急的速度送至京城，请求皇帝定夺。
    ...
    ...
    京城。
    唐峥看着加急送来的奏折怒不可遏。
    他连道了三句好，一把将奏折重重地拍在案台上。
    “东云王朝这一招釜底抽薪果然狠毒，目标不再是朕，而是变成了道尊。”
    东云王朝深知大元百姓都信奉道尊一事。
    所以从刺客暗杀皇帝失败之后便将目标转移到了百姓身上，以入梦之术传播道尊的谣言。
    而大元却没有一丁点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件事动摇不了大元的国运，但是却会对道尊的威望造成难以承受的打击。
    届时一旦在大元一百六十州之地传开，谣言便会愈发甚嚣尘上。
    到时候再明里暗里推波助澜，火上浇油，那么恐怕不用自己出手，大元也会陷入内乱之中。
    一旦基础崩盘，那么大元和道尊必定元气大伤，灵虚宫便可兵不血刃吞并气运。
    “这件事道尊知道后怎么说？”
    丁希圣闻言微微一愣，像是在回想道尊当时的语气，最后轻笑一声。
    “不过尔尔。”
    唐峥听完后也是愣住了。
    最后这句话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他那憋了一肚子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大笑起来。
    什么仙人下凡，什么妖怪化身，什么流言蜚语，在道尊面前统统不过尔尔。
    作为旋涡中心的道尊都不在意，稳坐钓鱼台，自己又担心什么呢？
    复真观。
    庭院内。
    众人均是被这个消息气得七窍生烟。
    这东云王朝行事果然是肆无忌惮，连暗中造谣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朱淼横眉倒竖，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守元守清也是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师兄，这东云王朝这般放肆，若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岂不是认为我复真观好欺负？！”
    守清话刚说完，赫连城就拍案而起，一脸怒容。
    “不错，胆敢辱没道尊威名，我看这东云王朝的皇帝是活腻了，看我不一枪挑了他！”
    严修在复真观每个人心中的地位同等于仙人。
    朱淼赫连城还有守元守清等人更是最能直接感受到道尊带给他们的变化。
    他们能够有今日的境界全都是拜道尊所赐。
    如今听见这等造谣诽谤的消息在大元境内传播，如何不叫他们怒从心头起。
    反倒是明虚道长和柳无言反应最小。
    “行这等诋毁污蔑的下三滥手段，倒是让老夫瞧扁了这东云王朝。”
    明虚道长抚了抚胡须，淡淡开口。
    他本以为大国之间的争端会是各种让人叹为观止的手段，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朴实无华’的招式。
    “呸！什么大国风范，不过是一个不敢与我等正面对敌，只会在背后行这等为人不齿之事的宵小罢了。”
    听着众人愤慨的发言，作为当事人的严修却在给建木浇水。
    柳无言拎着水桶一直跟着他后面一言不发。
    “你如何看待此事？”
    严修给建木浇完水后，转过身问道。
    柳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沉闷似擂鼓般说道：“国与国之间的斗争，徒弟不明白，但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他若是皇帝，自然不会用这等令人不齿的手段，所以说他不会成为皇帝。
    “但师尊听闻此事后依然云淡风轻，徒弟相信师尊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数。”
    不同于别人，柳无言心中对严修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
    或许是他天生目不能视，以心眼观测这方天地，所以能够察觉到严修身上和其他人所不同的地方。
    那是一种不疾不徐，掌控一切事物运转的从容气质。
    仿佛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看着一个个义愤填膺，围绕在一起喝骂着东云王朝不做人事的众人，严修只是淡淡一笑。
    他明白朱淼等人为自己担忧的焦急心情，一一宽慰众人。
    至于那造谣污蔑的手段，严修自然是有信心破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