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队长走后，张文彬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桌上的文件，额头上的青筋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过了许久，他才拉了拉墙面上的绳子，小赵很快就进来了。
    “科长，您有何吩咐？”小赵态度恭敬道。
    张文彬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怒气道：“这份文件周康没写好，让他进来，我再和他说下细节。”
    小赵看着他皱着眉头，似乎真的是对周康写的文件很不满意。
    他眼神一闪，渐渐放下心里的怀疑，低头应了声是就走了出去。
    周康很快就进来了，张文彬一看到他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
    随后一阵扔文件，训斥人的声音就从张文彬办公室里传出去了。
    贴在他办公室门口偷听的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张文彬眸光一闪，看向周康的脸色中带着恨铁不成钢。
    他特意压低声音道：“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不要轻易去元英那里，你会害了他们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一定要出了事你才后悔吗？”
    周康紧抿着嘴角，那副倔强的样子看得张文彬都快要心梗了。
    他现在有点理解老友之前和他说周康时候的心情了，简直是冥顽不灵。
    “可是尧儿生病了，他是我侄子，我怎么能视而不见！你也知道元英现在不适合一个人出门，那不就只有我去买药了。”周康梗着脖子道。
    看着他这副他有理的样子，张文彬气的脸色铁青。
    他竟然还不知悔改，他真是要气死他才罢休。
    张文彬眼神锐利地看向周康道：“那你为何不来找我，这事你和我说，我一定会帮尧儿找药，这不比你去黑市买药安全的多吗？还是说你对自己很有把握，想要元英感激你？”
    说到最后张文彬冷声一哼，他这点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
    周康眼神有些闪躲，此时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完全暴露在张文彬面前。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轻易去元英那里。你知不知道陈力是林顺的软肋，他要是有点什么闪失，林顺会疯了的。有些事情本想等以后再告诉你，可你这惹事的本领太高超了。”
    张文彬的嘲讽瞬间让周康的脸色通红通红的，他低着头不敢看张文彬。
    “张叔，您到底还瞒着我什么事，都一并告诉我吧。”周康抬起头脸色坚定道。
    此时张文彬倒是不急了，他示意周康坐下，给他泡了杯茶。
    待周康喝了杯茶后，他将五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张文彬满脸回忆道：“林顺和我都是老领导的学生，老领导对我们也是如亲子般对待。那时候，老领导已经知道他的处境艰难。提前对我们做好了安排，因为父亲的去世我之前就进了公社。老领导将他在公社的人脉关系都给了我，而林顺他则安排进了公安局。”
    对过去张文彬脸上满是怀念之情，老领导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恩师。
    “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和老领导的关系，因为老领导那时候正直又固执，不愿意让别人因为他的缘故对我们优待。可这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林顺是他学生这件事很快就传出去了。”
    “他当时已经知道形势不太对，提前和林顺说好了，让林顺亲自抓捕他。这也让林顺在公安局彻底站稳了脚跟，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你和元英这五年能安稳地在这里生活，林顺功不可没。你别再对他有意见了，也别再对他心怀怨恨。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如果没有他，我也不可能保你们这么多年，他的本心不坏。只是这个陈力，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以后离他远些吧！”张文彬揉了揉肿胀的眉心。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以前那些事了，只要一想起，心就不由自主地疼。
    周康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文彬，他希望张文彬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没有恨错人。
    他不愿意也不敢相信张文彬说的一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这些年的怨恨不都是个笑话吗。
    “张叔，我一直以为您和我爸是好友，才这么关照我。原来您竟是我爷爷的学生，可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将这一切瞒着我。在那场抓捕中，我爷爷自杀了，我爸妈和我大哥被流放西北农场不知生死。我的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散，如今你告诉我，我恨错了人。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张叔，你说的应该是假的吧！”周康满脸祈求地看着张文彬。
    看着他这副样子，张文彬心里难以抑制地涌起一阵心疼。
    这个事实残忍又真实，他不愿他再活在仇恨当中，更不愿意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周康，如今你改名换姓重新生活，就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好好和元英把尧儿抚养长大不好吗？敌人的力量太庞大，不是你我可以对抗的。”张文彬脸上带着难过。
    他何尝不想为恩师报仇，可实话说，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老领导只是告诉他别问别查别想，以后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也许有一天等他查到的时候，敌人可能早就不在了，也许这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周康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底全是细碎的痛意。
    “张叔，你瞒的我好苦！好苦啊！”周康笑着笑着哭的泣不成声。
    张文彬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不知所措的内心。
    有些事情注定是无解的，这五年来他什么都查不到。在无数个夜晚，他也曾想过放弃。
    可每每想到放弃，他眼前总会浮现出老领导的那副笑脸，他如何能放弃。
    周康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
    “张叔，我想回去看看尧儿。”周康眼角微红，那副样子脆弱不已。
    张文彬轻轻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他回去的时候。
    “林顺一定派了人盯着你，这时候你绝对不能轻举妄动，晚上我会安排你去见尧儿。今天你必须打起精神来，你得让林顺知道，你对陈力受伤这件事一无所知！”张文彬盯着周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周康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随后张文彬就文件上的细小瑕疵给他说了一遍，他神情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张文彬心里长呼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