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兰眼神中带着一抹狡黠，喃喃自语。
    李栓走到儿子身边蹲下来，拉着他的一只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皱眉说道：“江子，放手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尾是红的。
    他用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涌出眼眶，尽可能的开解儿子。
    他知道，如果他一直如此执拗，只怕真的有一天会犯下大错。
    李江听到父亲的话，用两只手撑着满地冰冷的雪，回头愣愣看了一眼老父亲，哽咽着，“爸……我不甘心。”
    “这些明明都是我的，小柔是，饭店是，女儿也是，可如今……都要归于他人。”
    李江越说越难受的厉害。
    说到最后时喉头已经发紧，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鼻子跟喉咙连接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
    李栓上前紧紧将儿子抱在怀里，心疼的落泪，“儿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柔多好的女人，可你们当初怎么就舍得如此对她？”李栓。
    李栓只要一想到，小柔进门前啥也没有，不但没有记仇，还尽心尽力照顾他和王玉兰。
    包括他那年迈的父母。
    当时父母已经生了病，做不了活儿。
    小柔每日做饭都要给后头端俩碗。
    洗衣服时也会把李江爷爷奶奶要洗的东西也一起拿过来。
    那时候的他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
    可奈何自己根本做不了家里的主。
    要不然也不会让王玉兰和小儿子在家里胡作非为。
    把一个好好的家给搅散了。
    现在的他心疼儿子，但也更希望小柔能有自己的幸福。
    还有一点，他怕儿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到时候再害人害己。
    到那时他就真没指望了。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儿子已经做了。
    ……
    李江趴在父亲肩头，感受着父亲的爱，眼泪再一次的滑落眼眶。
    “爸……”他双手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也许在这一刻，他的心里真的放弃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差点伤害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当时他看到了她眼睛里的害怕与慌张。
    他下手极重……
    他只要一想到她胸前的青紫，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爸爸说的没错。
    小柔当初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
    美丽、温柔、阳光。
    可自从遇到了他，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不要彩礼，不要三金五金。
    就连一张床都没买。
    那天就两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顿便饭就把婚结了。
    可第二天母亲却到处跟人说他有本事，说小柔不值钱。
    不要脸，还没结婚就跟自己儿子睡在一起，还怀了孕。
    她本来不同意，是小柔父母哭着跪求自己，将女儿倒贴嫁过来。
    小柔去地里时，听到这些，气的回来就趴在炕上哭。
    待李江回来，小柔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那时候，小柔每天怀着他的孩子，做完饭要去地里，地里回来又得做饭。
    下午收拾完便会挑着一担子衣服去河边洗。
    他劝不了母亲。
    只能每晚为她洗脸捏腿。
    这样他的心里才能稍稍不那么内疚。
    而天真善良的小柔，却觉得她有李江的宠爱，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得。
    她觉得他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他每天一句甜言蜜语，每次事后一阵亲昵的抚慰，一个别发的动作，都会让小柔感动的热泪盈眶。
    小柔觉得他对他父母好，天天为她家干活儿。
    天知道，那是因为他除了做那些事，再无其他。
    她直到快离婚时，还在感念她当初救了母亲，为她吸蛇毒。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知道那毒并不会致命，只会让人昏迷。
    他掐着点儿把老太太送到医院，赶去的小柔看到那一幕，再次被感动。
    而她的父母，也因此消除了他们之前所有的芥蒂。
    如今小柔带着他的女儿，另嫁他人，这也许，就是他的报应。
    是他没有珍惜过她的报应。
    ……
    事到如今，他选择放手。
    全当为当初对小柔做的事而赎罪。
    老天爷让他这辈子注定得不到小柔，那他就成全。
    也许……
    他是该寻找他的另一个孩子，为她们母子承担起早一年前就该负起的责任。
    ……
    那一夜，李江跟父母侄子吃了多最特殊的年夜饭。
    没有菜，没有肉。
    只有一些腌咸菜做成的饺子。
    就那，还是白日李栓一边看着孙子，一边在炉子旁边弄的。
    这一天，也是李栓最心酸的年三十。
    ……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五天。
    这天吃完早饭，王玉兰早早就没了人影儿。
    ……
    李江本想在吃早饭告诉老两口李阳和土根儿的事，可母亲偏偏跑的没影儿了。
    李江只能把这事儿告诉了父亲。
    让父亲在母亲回来时再告诉她。
    他准备在初六这天离开这个家，去寻找另一个被他辜负的女人。
    ……
    在李江把这两件事说完后，父亲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半天都没有反应。
    直到李江握住父亲的一只手，哽咽道，“爸，阳阳应该没啥事儿，霞我给了她十万块钱。”
    “应该是够她生孩子了，你不要太过担心。”李江。
    这时的他，虽然跟父亲是真的说，可真的不担心吗？
    未必……
    想起那日他去见小妹时，她的神情恍惚，对他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欣喜。
    只默默的看着门口发呆。
    哪怕在他走之前把一年赚的所有钱都留给她，她的眼珠子也没动一动，就那么一直看着门口。
    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他没死，他还活着……他没死，他还活着……”
    ……
    这时，在某个城市的一个医院里，一个加护病房里，躺着一个男人。
    他的浑身插满密密麻麻的管子，身旁的仪器不断发出“卟卟卟”的声音。
    病房外站着两个便衣警察，随时扫视门口的情况。
    不多时，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人走过来，两个便衣恭敬的行了个礼。
    男人点点头，随即开口，“这几天没什么情况吧？”
    两个便衣摇头。
    男人踮着脚透过小窗看里头的情况。
    这时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他发现里头床上的人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医生，快去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