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山市弯海区龙国人民银行和平路分行。
    银行外停车场，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实际上年龄已有四十二岁的中年女子，神色微怒，正在拨打电话。
    “老韩！给句准话，今天这个电话你打是不打？”
    “素芹，家里也不缺钱，合同工就合同工呗，这么大年纪了，干嘛非得跟大学生抢转正名额呢？”韩建国将办公室的门反锁才开始拿起手机苦苦劝说。
    “你个铁公鸡，你不打是吧？老娘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姐妹如花，她老公只是个破县公安局副局长，年纪比我还大，现在都转正了。”
    “你就这么不心疼你老婆吗？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个合同工，让二十几岁的年轻学生安排我的工作？老娘不要脸的吗？”
    “再问你一遍，到底打不打？”
    “素芹，媳妇儿...你体谅一下我，这个电话真不能打，人情债欠下很难还的，你们领导我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行！我要跟你离婚！老娘离定了！你给老娘等着！”
    “我等着！媳妇...晚上我要吃红烧肉！”
    对于老婆的威胁，韩建国丝毫不在意，这些年，老婆孙素芹动不动就‘老娘要跟你离婚’已经习惯了。
    韩建国喜欢的就是她这种洒脱的性格，明面上看似生气，其实内心很能理解他、并且支持他的工作。
    这么多年，每次银行有转正名额，孙素芹都会来这么一次。
    这不，再次被韩建国拒绝，她又要离婚，可挂断电话时她却气呼呼的来了句。
    “你还吃红烧肉？以后天天吃馒头吧！老娘正都没转，哪有钱给你买红烧肉！”
    韩建国露出会心的笑容，放下手机，开始认真的工作。
    有个这样的老婆，其实挺好玩的。
    孙素芹长得挺有气质、挺漂亮的，尤其保养的也特别好，皮肤光滑红润。
    按她的话说，我可是区长夫人，不能给老韩丢脸。
    另一边，孙素芹气呼呼的挂断电话，嘀咕道：“铁公鸡，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刚准备返回银行进去信贷部的工位上班，从银行门口外走出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
    孙素芹见到此人，急忙露出笑脸打招呼：“经理好！”
    经理看到孙素芹，眉头蹙了蹙，点点头并没说话，直接离开。
    不怪经理这反应，实在是孙素芹属于银行信贷部的一朵奇葩。
    她工作很认真很努力，但是...她的业绩永远是最低的，甚至经常出现负数，让银行倒亏钱。
    这么些年都没转正，就是因为她的业绩没有一次达标过。
    凡经她手放出去的贷款，10个有9个逾期，还有一个直接跑路成为老赖。
    别说银行其余同事搞不懂，孙素芹自己都搞不懂，这究竟是倒了什么血霉了？
    这不...由于孙素芹业务能力比较另类，她的授信额度从50万降至3万，这下好了，更别想依托业绩转正啦。
    一旦孙素芹接待的客户，贷款需求超过3万，那不好意思...
    孙素芹表示：臣妾做不到，您还是另外找个信贷部经理吧。
    至于为什么孙素芹这么奇葩，还没被银行辞退，那是因为老韩。
    韩建国虽然从来没主动找过关系，但...银行的高层那都是老油条，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傻事。
    开除区长夫人？
    狗脑子都做不出这么蠢的事吧！
    对于那些二十几岁的正式员工，给孙素芹安排任务，那都是孙素芹装可怜说的。
    确实也有过，因为孙素芹为人和善，导致有些新入职的正式职员不清楚她的背景，就指手画脚彰显自己的优势，孙素芹也不会发脾气，而是认认真真的去做，就等着那些小年轻回来道歉。
    如果不道歉，哼哼，老娘肯定让你见识见识，合同工的厉害。
    当孙素芹回到办公区时，一群小年轻一个个兴奋的交谈着。
    “孙姐！这次转正不限名额诶，只要这个月业绩达到五百万，就可以转正了！您这个月业绩够了没？”
    看着眼前一脸兴奋的小丫头，孙素芹有点想骂人。
    你是不是故意挖苦我呢？
    我授信额度权限才3万，五百万业绩我得找接近两百个人，我上哪去找，你给我啊？
    似乎看出来孙素芹的不满，小丫头猛地回过神来，神情略带歉意的说道：“孙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您两个客户？”
    “不用了，谢谢！我对转正不感兴趣的！我就喜欢做合同工，无忧无虑！”
    孙素芹笑着说完，坐在自己的工位开始发呆，研究等会下班之后去哪里打麻将。
    回家做饭？还红烧肉？馒头都不给你做。
    老娘今天必须得打麻将。
    “嘿！我也达标啦！刚刚我爸给我介绍了一个大客户，贷款两百万，我也能转正了！”
    孙素芹正在研究胡九莲宝灯还是胡青龙七对，猛地被一名小年轻兴奋的声音惊醒。
    “嗯？对啊！老韩这个铁公鸡，不给银行打电话，直接让我转正，给我介绍几个客户没问题吧！”
    “哎...嫁给这个铁公鸡，也是造了大孽，真就是一点违反原则的事都不办。”
    “我就算了，女儿的工作也不安排，还得女儿自己找！”
    “不行！不能给铁公鸡打，给明达打！明达还是很会变通滴！”
    想到就做，孙素芹笑呵呵的拿起手机又跑到银行外面的停车场跑关系去了。
    五分钟后，孙素芹高兴的挂断电话，李明达同意帮忙，说会给自己介绍个大客户。
    对于老韩工作上的事，她从来不打听的，即使打听老韩也不会说。
    而且孙素芹也不怎么关注商界的事，也不怎么看新闻，所以孙素芹对于临山曜日集团，真的不是很清楚。
    这不当林凡电话打过来时，孙素芹有短暂的懵逼。
    “那个...小林呐，你要申请的额度超出我的权限了，我跟领导申请一下先哈！等会给你回电话！”
    “好的，孙...姐！”林凡原本想喊孙姨的，但很快想到女人都喜欢被人往年轻了叫，果断改口。
    孙素芹挂断电话后，脸色闪过一抹郁闷。
    这个李明达办事也不靠谱啊。
    介绍个这么大的客户，开口贷款就是600万，还说什么马上就要。
    这种人要么就是真正有底气的大客户，要么就是深井冰！
    如果是大客户，最终的业绩怎么可能滑到我一个合同工这里来，到后面还不是被领导贪了。
    我是要人多，介绍几百个人，我一个人给他们3万的信用卡额度，业绩不就齐活了吗？
    要不，再给李明达打个电话？
    当孙素芹准备再次拨打李秘书电话时，那位大腹便便的经理唉声叹气摇头着走过来。
    孙素芹觉得还是有必要汇报一下的，所以急忙走过去。
    “经理...我这刚联系了个大客户！我的授信权限不够！您看？”
    “孙姐呐！您可长点心吧，别整大客户啦，咱们行伤不起呀！”
    经理说完，就不管孙素芹，朝着银行内走去。
    实在是孙素芹的客户就没一个靠谱的，也不知是什么玄学原因。
    既然客户不靠谱，那么客户越大，银行损失越大。
    放出去的款收不回来，后面还不是要他这个信贷部主管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