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风龙

    风龙废墟如今已经只有丘丘人出没。
    罗布尔站在一截断裂的石柱上居高临下凝望了很久。
    他曾经熟悉的一切,几乎都一丝不剩。
    环形的通道、秩序森然的居所、无处不在的烈风……
    连王城中那片原本丰盈的湖泊也只剩下了一部分,虽然还有鱼类生存其中,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去抓鱼了。
    不,烈风仍然在,迭卡拉庇安作为龙卷之魔神,残留的力量也以龙卷的形式出现,巨大龙卷所触及之物,无论是草木砖石还是丘丘人,都会被立即卷飞。
    甚至,连风墙都依然存在,只是现在的风墙只能聚拢住破败不堪的高塔,将孤王崩毁的旧王座围成牢笼。
    重新进入这片土地时,罗布尔也小心躲避着那个充满魔神怨念的龙卷,他走近高塔,却犹豫着没有进入。
    怨念吗……罗布尔不确定那时迭卡拉庇安是否会因子民放弃了对他的信仰而心存怨念,即便他是自愿放弃了神力。
    但至少他留下的力量被很好的利用了。
    旧蒙德的新神明,显然比迭卡拉庇安更能懂得,也更愿意去了解人类的需求。
    他在登上神位之后便带领着裂空的魔龙一起,拂动琴弦,用神风吹散冰雪,劈开山峦,将温暖的季风引导至蒙德周边。
    自那时候起,果酒湖中的城邦拔地而起,风神的子民得以安居,在神明智慧的教导下,新蒙德人开始酿造美酒,修建风车,编织飞翼……设立诸多庆典与节日。
    冰雪之中的一切苦难,都随风而逝,那些古老的故事就像是一场大梦,留存在蒙德鲜有人翻阅的破旧书籍中。
    罗布尔漫步在没有人类居住的王城中,他在上次进城时就无法分辨出这些千篇一律的人类居所,不论是提莉尔的家,还是关押那个弹琴少年的监牢,在他看来,都像是一样的单调石壁。
    现在,它们也都变成了一样的废墟,似乎还因为破损程度的不同,反而更好辨认了。
    罗布尔还不能完全清楚在他逃避魔神战争之后,整个提瓦特都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丘丘人和某种强大的战争机械变得到处都是。
    尤其是那些战争机械,那种爆炸性的火力,如果是冒失的人类撞见,恐怕就要头疼了。
    于是罗布尔费了一番功夫追上在王城中徘徊不休的遗迹守卫,用最有效的方式毁坏了它的核心。
    只是王城中如他所料,并没有找到他熟悉的气息。
    风之神被蒙德人戴冠之后,罗布尔曾和照夜在这座王城中居住了一段时日,他见证了比他强大的多的神明如何在用魔神的伟力回应子民的信仰,虽然那段时间中,风之神似乎都有意避开自己。
    他们都很喜欢这片土地。
    若不是在那之后不久,璃月境内的战事再起,将罗布尔的最后一位好友卷入其中,或许他就会在蒙德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最终判罚。
    罗布尔在逃往暗之外海时与照夜分别,那处连他也只是听说过的所在,据说就算是魔神的躯体都要受到难以承受的侵染,更何况是一只连魔神眷属的力量都还没得到的小小仙兽。
    而且,向来畏水的仙猫也绝对无法跟随主人游向未知的恐怖海域。
    罗布尔将魔神共鸣石取出,石头上的光彩很微弱,他能够分辨出,上面呈现的只是迭卡拉庇安留下的一点魔神残渣。
    罗布尔微微一笑,他已不再会感到失望。
    渐渐的,寻找对于他似乎不再是目的,而是一种行动的意义。
    但在下一刻,魔神共鸣石上忽然光彩大放。
    “风神?”罗布尔诧异于所感受到的力量。
    巨大的阴影猛然间从高天投落,伴随着龙的啸叫声,魔神的力量随即充盈在这座废弃的古老城市。
    就如同千年之前的烈风,罗布尔周边的一切都随风而动。
    他抬起头来,青色的巨龙呼啸而来,向城中心的高塔飞去,高塔上崩毁的穹顶正好可供飞龙进入。
    风龙废墟这个名字,果然是恰如其分。
    罗布尔曾在风起地一带看见过特瓦林从高天掠过,但那时它飞的太快,罗布尔无法看清它的身影。
    这时在特瓦林落入高塔穹顶之时,罗布尔终于看清楚了那让巨龙痛苦不已之物。
    紫色的毒刺出现在特瓦林的背上,只需要看上一眼,罗布尔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同样来源的力量,也在腐蚀着他的身体。
    他还不知道风神眷属什么时候也招惹到了这种坏东西。
    罗布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即便此时无法查看自己身上的变化,他也能觉察到那属于深渊的力量在相互呼应着,他身上如同枝蔓的紫色纹路,正在与特瓦林的痛苦呻吟一同疯长。
    猛然的痛楚和窒息感向他袭来。
    “我得……离开……”罗布尔喃喃自语。
    源于魔神本体的元素力与深渊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纠缠,带来的结果是所有的力量都不再受到他的控制。
    “我记得风龙废墟的出路,在蒙德旧城还没破败之前……我就能找到出路。”
    纠缠的力量和纠缠记忆一起折磨着罗布尔,他尽力迈开步伐,跌跌撞撞地向风龙废墟之外走去。
    深渊的力量施展于他身上的影响,最近出现地越来越频繁了,而且也越来越剧烈。
    罗布尔想起来在云来海时看到的,那一道属于水生魔神的“界河”。
    那是海之魔神和奥赛尔都无法穿越的界河。
    如果有一天,就算是在今天,深渊的力量终于要将他完全吞噬。
    他也一定要回到海里,一定要找到那条界河。
    就算这只不过是弱小魔神不自量力的挑战,罗布尔也一定要去做一次。
    因为在提瓦特,仍有他所珍视,不能放弃之物。
    就算被剥夺了一切身外之物,最后也只是在界河之中消融。
    他也要去做。
    山岭之间的峡谷是风龙废墟的出口,罗布尔向峡谷走去,暗自庆幸在他来这里时已顺手将见到的魔物都清理干净,此刻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在天光的照耀下,罗布尔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挽起一截,暗紫色的污染已经向着手腕延伸而来,当这种力量遍及全身之时……
    “大概别人就会把我当作魔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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