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勋双手插兜，微笑地看着江煜：“江总，又见面了。”
    他们乘坐同一班飞机回国，早上刚在机场分别，这会儿又聚到了一起。
    江煜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笔挺的西装，但却没了彼时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他的眼神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与白天的他判若两人。
    “陈怡在哪里动手术？”江煜一针见血地直接问道，完全没有搭理沈勋。
    陈可娇握紧了沈勋的手：“我不知道。”
    江煜抬起满是戾气的双眼，眼里的火光仿佛能把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江煜，我知道可欣在哪里，但是我不会告诉你。”陈可娇眼神坚定，丝毫不畏惧。
    江煜一个箭步冲上来，却被沈勋挡在了面前。
    两个 185 的男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两座巍峨的高山，彼此对峙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他们的身体散发着强烈的气息，仿佛是两股洪流在碰撞，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卷进去。
    陈可娇心跳得很快，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江总，这里是我家，可娇是我的未婚妻，请注意你的言行。”沈勋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江煜，可欣临走前特别叮嘱我，一定不要让你知道她去了哪里。你怎么不想想，她为什么要逃走？”
    被陈可娇一语点破，江煜眸底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他的眼神变得震惊而又茫然，就像一个孩子突然失去了他最心爱的玩具。
    “我想找到她。”沉默了几秒钟，江煜缓缓地说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江总，以你的能力，你迟早能找到顾可欣。但问题是，她想让你找到吗？如果你没弄清楚她到底为什么要走，你找到她了也没有用。”
    这一秒，沈勋和陈可娇才意识到江煜到底有多爱顾可欣，这是他们之前都没有预料到的。
    顾可欣的离开，就像把他的灵魂抽走了一样，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她什么时候回来？”
    陈可娇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告诉他：“至少一年半，她暂时不会回来。”
    一阵浓浓的落寞蒙上了江煜的眼眸，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知道了，谢谢。”
    陈可娇有些吃惊。认识江煜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脆弱得不堪一击。她觉得自己对江煜的放弃是对的，他对顾可欣的爱，已经没有任何感情能超越了。
    江煜转身要走的时候，沈勋突然说道：“江总，顾可欣又不是死了，你还有机会，你可以去找她。”
    “在那之前我可能已经死了。”
    江煜淡淡地说道，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沈勋问陈可娇：“顾可欣要在英国哪所大学读书？”
    陈可娇：“伦敦的帝国理工。”
    “帝国理工？数学系吗？我妹妹也在那里。”
    ……
    江煜开着跑车，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江家别墅，望江阁的公寓，甚至帝城酒店的套房，到处都有顾可欣的影子。
    这个女人，明明答应了他要等他回来，怎么一转身就这么残忍，甚至一个字都不给他留下。
    自从八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后，江煜再一次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他好不容易遇到自己爱的女人，向她敞开心扉，却被当头一棒打得毫无回击之力。
    最后，江煜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望江阁，打开门，就看到江老爷坐在沙发上，身旁站着李墨。
    “爷爷。”
    江老爷放下手中正在读的茅盾文学奖作品《后悔录》，意味深长地说：
    “江煜，这本书适合你，要不要看看？”
    江煜坐了下来，双手捂着脸：“爷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你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吗？”江老爷子问道，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江煜没有回答，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他错得太离谱，竟亲手把自己爱的女人越推越远。
    “你太自私自大，不考虑顾丫头的感受。你问问自己，在你心里是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你们俩是不平等的，她理所当然的每件事情都必须服从你？”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别看江老爷子基本没怎么在别墅出现过，但他对江煜身上发生的事情可是一清二楚。
    “也是我的错。我把顾丫头找来，本来想是让她幸福快乐的，没想到我这个不争气的大孙子，把人伤透了。我早应该想到的是江铎，而不是你。”
    听到江铎的名字，江煜抬起了头，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早上刚下飞机，时差还没有调整，他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合眼了。
    “不行。先喜欢她的是我。”
    “你也知道说喜欢？臭小子，看来你没有哑啊？喜欢两个字就这么难从你嘴里说出来吗？”
    “我以为她知道。”
    “你以为？你对人家女孩又凶又霸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我们江家给了你底气是吗？顾丫头难道不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爸妈知道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一点手术费在我们江家这么被欺负，他们会怎么想？”
    “你太让我失望了江煜！”
    江煜的头越来越低，嘴唇颤抖着，却又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像是被紧紧地扼住了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他觉得整个心都被掏空了。
    “爷爷，她逃走了，我该怎么办？”
    江老爷子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在哪里。”
    江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江老爷子让人查了下出入境记录和帝城大学的学生档案，事情是怎么样的一目了然。
    “顾丫头去伦敦陪陈家的大女儿动手术了，手术结束以后她直接在帝国理工上研究生，是帝大数学系教授给她的机会。”
    听到这里，江煜迅速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怎么？你准备订机票去英国？”江老爷喊住了他。
    “江煜，我劝你不要现在就去。顾丫头刚刚离开你，她才松了一口气，你觉得她看到你会是什么反应？”
    “还有，即使你过了一段时间去找她了，也不要急着把她带回来。一来是她一定不愿意跟你走，这样只会弄巧成拙。二来…”江老爷停顿了一下，声音铿锵有力，“你一定要让她念完研究生，这样她心里会觉得有和你站在一起的底气，才不会轻易就逃走。”
    听了江老爷的话，江煜的心情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至少现在，他知道了顾可欣在哪里。
    他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