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往嘴里抿了一口酒，方华吞咽的动作顿了顿。
    若无其事的放下酒杯后，目光看向了桌面的烤串，语气含糊道：“什么？”
    “别给我装傻！你跟小丽的事，现在怎么打算的？”，林越的脑袋隔着桌子，往前探了探，目光直直的盯着方华。
    “我跟她？”兴许是酒意上头，方华盯着桌面的视线微微有些恍惚。
    不觉间，娇俏少女的秀丽容颜再次浮现眼前。
    随后又想起了那个被他放在牛仔布包里的盒子。
    那件没能在七夕那天送出去的礼物。
    方华的胸腔里像是堵着块石头，令他呼吸时都带着阵阵刺痛。
    脑袋里不自觉的闪过了这个念头：有些事情一旦错过，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吧......
    老方在的时候，这个家庭虽然穷困了些，但还只是初入社会的他终究还是有依仗的。
    他可以情到深处时，偶尔的放飞自我，以天真烂漫的孩子身份去尝试追求一些触不可及的梦。
    可如今，老方已经不在了......
    身为孩子时做的梦，现在该醒了。
    可属于方华的现实是贫穷而又曲折的，看不到未来。
    像是一座泥潭，困住了方华和方圆这对兄妹。
    现在方华要做的是不惜代价，拼尽全力的将妹妹方圆送出这座泥潭。
    而不是因为一时的自私，将他心中的那轮皓月也一并拉入这座泥潭。
    方华的恍惚只是一瞬间，但又像是过去了许久一般。
    “算了吧......都过去了......”
    兴许是刚才吃的串烤的太焦，吃在嘴里有些苦，方华脸上的洒脱带着些强装镇定的勉强。
    方华适时的拿过身旁的啤酒瓶给自己的杯子满上后，又一口将其闷掉。
    冰凉的啤酒入喉，短暂的冲刷掉了嘴里的苦涩，令方华蹙着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只是抿唇之后才发觉，那回味依旧泛着挥之不去的苦涩。
    “算了！？”林越瞪着眼珠子愣愣的看着方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一脸的难以置信，“我靠！你这啥意思？”
    没有理会林越的惊讶神色，方华低垂着眼眸，木木的看着桌面没有说话。
    可林越显然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
    歪着的上半身又往前靠了靠，“不是，你这啥意思？你不都买好礼物准备表白了么？怎么突然又变卦了？”
    方华从盘子里拿起一串烤豆干，想要借此逃避林越的追问。
    只是不等他伸手够到穿着烤豆干的竹签，坐在桌对面的林越一把将盘子端走，很是恼火的看着对面的方华。
    “还吃个锤子！别给小爷来沉默是金这一套，今天你小子得把话给小爷我说清楚了！”
    “什么他妈的就算了？”
    “我知道你因为家里的事儿难过，可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
    “你总得走出来不是？”
    方华也没想到林越这么大反应。
    若是别人，方华指定起身就走了，根本懒得再废话。
    可对面坐着的是林越，是他现在已经为数不多的朋友。
    一个真正意义上把他当兄弟的朋友。
    况且，方华心里也清楚，林越问这话的初衷并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更多的是出于对他这个朋友的关心。
    迟疑片刻，瞧着已经有些许醉意的方华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林越，动作有些迟缓，但眼神依旧清醒澄澈。
    酝酿了片刻的措辞，方华这才缓缓的开口问道：“你觉得孟小丽怎么样？”
    正一脚踩在凳子上的林越显然没有料到方华会问这么个问题。
    短暂的愣神后随即又很是恼火的瞪了方华一下，“什么他妈的我觉得怎么样！你把小爷我当啥人了！？”
    “你喜欢人家小丽关我什么事儿？”
    “小爷我已经有月月了，对她可没那意思！”
    知道林越是会意错了，方华摆了摆手，示意林大少爷稍安勿躁。
    “我没说你对她有意思......”
    “我是问你，你觉得孟小丽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林越那方桌面上摆了有四五个空的啤酒瓶，只是这点量显然不足以让林越醉到思维混乱地步。
    蹙着眉头思量片刻后，虽没搞清楚方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为了话题能够继续下去，还是老老实实的顺着方华的意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要说小丽吧，小爷我觉得是一挺不错姑娘的！”
    “斯斯文文的，说话细声细气，性格又温柔，脾气又好！”
    “最关键的是，长得也还挺好看！”
    “那身段.....”
    说话间，林越的视线不经意的瞄到了方华身后，当即有些心虚的止住了明显有些跑偏的评价。
    “哎！人家姑娘咋样，你喜欢人家这么久你还不知道吗？你还问我？”
    方华旁边的桌面上也搁着几个空啤酒瓶子，没林越那边多，只有三个。
    不过对于基本上不怎么喝酒的方华而言，这点量虽不至于让他立马醉倒，但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却是迟钝了许多。
    这会儿也并未察觉到身后的那张桌子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人。
    林越倒是早就看到了，不过只是瞄了一眼，瞧见了对方的眼神示意后也并未做声。
    这会儿也只是单手撑着脑袋，视线落在方华身上继续等待着下文。
    方华顿了顿，随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越又是明显的一愣。
    若不是有了先前的一问，林越指定是要怀疑眼前这小子是不是对他有什么不纯洁的想法。
    小爷我可是拿你当兄弟的，你小子难不成还想更进一步？
    拼刺刀？走后门？
    将这些污七糟八的想法抛诸脑后，回过味儿来的林越似乎也明白了方华话里的意思。
    “你咋样？”林越瞥了方华一眼，随后语气轻松的评价道：“要说长相嘛，比小爷我是差了点，但也还算过得去！”
    “身高倒是能加点分，就是性子太闷了些，这点不好。”
    “闷骚！”
    似乎又担心这样的评价会打击到方华的自信心，林越当即调转了方向。
    “不过总的来说，你这家伙还是不错的！”
    “为人正直，又老实勤快！”
    “毕竟能跟小爷我做兄弟，那指定是不差的！”
    方华也没料到林越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不过方华清楚，林越说的这些优点完全是顾及到他的面子，刻意避开了他最自卑的一面。
    可已经说到了这一步，方华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听林越的几句面子上的吹捧。
    抬手制止了还想继续为他杜撰几条过人之处的林越，方华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家一直很穷！”
    “而现在，老方走了，也就更穷了......”
    “穷到看不到希望。”
    “方圆还在念书，明年就高考了，我要挣钱供她上大学。”
    “我一个职中毕业的，连一个完整的家都没有，没钱没势，以后估计也混不出个什么名堂了......”
    方华说这些时面色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些在普通不过的家长里短。
    可偏偏方华的语气越是平静，安静听着的林越越是觉得心里堵的慌。
    想要说些什么，可方华没给他机会，只是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这样的我，配的上那样优秀的孟小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