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买活

    白袍公子哥儿约莫二十四五,丰神俊朗,面如冠玉,这副鹰隼城女子人人相传的上好皮囊,比起小王爷的真容兴许差上一些,但与当下戴着一具生根面皮的梁尘相比较,还是要出彩许多的。
    梁尘望向白袍公子,轻轻落地,抱拳笑道:“在下梁爽,是外来的游学子弟,见过二公子。”
    这时,南宫常彦骂骂咧咧地跑了过来,指着白袍公子的脑门不满道:“二弟,你咋个回事,不向着你哥就罢了,还胳膊肘往外拐,我还真能让王秋懿把这外地佬打死了不成?”
    白袍公子略显尴尬地朝梁尘笑了笑,然后握住大哥的手轻轻放下,劝解道:“大哥,你就消停会儿吧,人家是故意让着王秋懿,不想跟咱一般见识。”
    南宫常彦像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似的,捧腹大笑道:“啥?你说这外地佬不想跟我一般见识,成成成,让他牟足劲儿接着来,大哥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高人能让二弟你给出这样的评价。”
    不过很快,男子在见到了身边亲卫的尴尬神色之后,笑声渐渐弱去几分,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还是改日再说吧。”
    南宫邈温煦一笑,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大哥,二弟我可听说了,你跟人打了个赌,说他要能在王秋懿手底下走过十招,就把薛姑娘拱手相让,咱可得愿赌服输啊。”
    南宫常彦挠了挠头,把二弟揽了过来,低头赧言道:“二弟,你们这种功夫厉害的人相处起来好说话,要不你过去帮着哥说说,除了薛姑娘以外,暮霭湖四楼的姑娘今晚随便他挑,实在不行我就派一船的姑娘让他带着去游湖赏玩,当然,账还是我来付。”
    被誉为鹰隼城头号俊逸风流公子哥的南宫邈哈哈大笑,连忙摇头道:“我才不去当这吃力不讨好的和事佬,大哥还是自己去跟人家说吧,不过事先说好,要万一挨了揍,千万别拉上我。”
    南宫常彦一把推开二弟,虽然动作粗鲁,但语气明显多了好些不曾对外人展现的亲昵,“行行行,你个没良心的,大哥从小白疼你了。”
    南宫邈开怀大笑,上前主动揽过大哥,劝慰道:“我给大哥认错还不成?不过啊,大哥还是听二弟这一回,至少传出去咱也是输人不丢人,说不定爹听说了,还会夸大哥做事言而有信呢。”
    南宫常彦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大哥说不过你,正巧今儿也没听曲的心情了,就先回去了,真不知道那外地佬有啥好,值得你这样对待。”
    说完,男子递去眼神示意周遭几位扈从跟上,然后走出了水榭楼台。
    目送大哥一行人渐渐远去以后,南宫邈这才笑望向梁尘,走上前真诚致歉道:“我替大哥跟梁公子说声对不住,他其实人并不坏,就是这些年看不惯外地人欺负鹰隼城的百姓,才对往来的游学子弟心生了偏见,梁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听闻公子这趟指名道姓要见薛惜椿,若不介意,在下愿替公子领路。”
    梁尘微笑点头道:“二公子一番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南宫邈作出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遣散了其它青楼内的闲杂人等,与梁尘并肩而行,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在下向来对武学造诣不浅的同辈多了些对常人不曾有的好奇,公子若不介意,可否透露一二,师承何人?”
    梁尘摇了摇头,笑呵呵道:“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个问题着实没太大意义,况且我师父他老人家也说过,出门在外最好不要提起他,恕在下不能告知。”
    南宫邈闻言,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对年轻人的直言不讳表露出赞赏,笑了笑,“梁公子言之有理,是在下唐突了。”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梁尘跟着南宫邈走进一处早已备好热茶的幽静庭院,拱了拱手,直截了当道:“二公子,在下听人弹曲儿有个毛病,素爱清净,还请见谅。”
    南宫邈自然知道他是何意,摆摆手示意无妨,对此人好似有种水到渠成的天生亲切感,笑声爽朗道:“理当如此,我就喜欢跟梁公子这样的实诚人打交道,若不嫌弃的话,离开鹰隼城之前,一定抽空来府上喝两杯茶。”
    梁尘抱拳道:“一定。二公子慢走,在下就不送了。”
    南宫邈饶有趣味地瞅了瞅梁尘裤裆,丢了个同道中人你知我知的灵犀眼神之后,便离开了这座院子。
    二公子离去之后不久,院门被人推开,正坐在里屋喝茶地梁尘抬起头,看向迎面走来的那名女子。
    薛惜椿如先前梁尘在二楼窗台所见,是一位身姿妖娆肌肤白皙的妩媚美人,身披薄如蝉翼的素白纱裙,轻抿嘴唇,一副病娇神态,这般女子最是能惹起权贵男子心生爱怜欲望,男子挥斥方遒,舞刀弄剑,尽显风流,女子我见犹怜,眼波宛转,尽显媚态,在众生百态中,最是撩拨心弦。
    女子施了个万福,然后在梁尘对面的焦尾古琴旁落座,嗓音娇柔道:“公子是先听曲儿,还是先吃奴家?”
    梁尘望向狐媚女子,笑了笑,“薛姑娘,劳烦弹一首渔樵问答。”
    薛惜椿听到这话,神色稍微一怔,不过没有多问,左手悬空,右手一根手指在琴弦上一摘。
    悠扬琴声缓缓响起,摄人心魄。
    等到了差不多曲终之时,梁尘放下茶杯,神情淡然,叩指轻轻敲动桌面,三长两短。
    薛惜椿黛眉一皱,立马停下手中动作,琴声戛然而止。
    女子望向梁尘,再也没有了刚进门时的那般媚态,绷紧娇躯,问道:“公子今儿不是来听曲的吧?”
    梁尘再次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平静道:“楚天阁的规矩,三长两短见死香,薛姑娘可以去请正主了吧?”
    女子轻咬嘴唇,思虑片刻,缓缓说道:“公子见谅则个,干娘早就不见客了,如今楚天阁的这些生意都是交由惜椿打理的。”
    梁尘抬了抬眼皮,淡然道:“我的生意你做不了,去喊糜姝过来。”
    薛惜椿闻言,沉思了良久,然后起身施了个万福,走出院门朝楚天阁最深处走去。
    梁尘就这么一直待在雅间,转过头望向院中的梅花树,沉默不语,杯中浓茶渐渐转淡,直到深夜,院子大门终于被再次推开。
    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身披锦绣,带着薛惜椿落座。
    这位名叫糜姝的楚天阁幕后主人,落座之后笑了笑,纤细手掌托住下颚,饶有趣味地望向梁尘,问道:“都多少年没有人来楚天阁做这生意了,今日来的竟还是位面生小哥,说吧,是打听朝堂上的消息,还是杀哪个大人物,我倒想看看,究竟值不值得我亲自过来掌眼。”
    梁尘从怀中掏出一枚从王府宝库里拿出来,始终随身携带的和田美玉,价值最少十万两,又把从马匪身上搜刮剩下的所有大额面钞,约莫有五千两,全数放到桌面,平静道:“孤影楼枭首榜的前五。”
    糜姝也算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这公子哥不仅出手阔绰,而且一句讨价还价的话也没说,心中着实有些吃惊。不过妇人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公子,实话说了吧,枭首榜上的写着的都是孤影楼必杀之人名字,以这些银子加价,肯定够了,只不过您也知道,既然位列前五,那他们肯定有些不俗的保命手段,就说那排名第二的靖北王府小王爷梁尘,我一两月前接到暗线,证实此人当真来了北狄,您说蹊跷不蹊跷?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总不能是特意来寻死的吧?所以啊公子,对此事您也别抱太大期望。”
    梁尘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道:“糜夫人,你会错意了。”
    妇人不解道:“那公子是何意?”
    年轻男子抬起头,直视糜姝,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我买他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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