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色黑得很早，天气是多云无星。
    津川馆长检查了馆内的情况，掐断了图书馆内的电力，才往三层的儿童书报区走。
    今天来到书报区的两个人，是与津川交易的对象，来自同一个圈子。
    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是个中年人，暂且就叫他胡子。
    另一个有一头卷毛，用灰色包头帽压着，细眉小眼，尖嘴猴腮。
    胡子称呼他“明石”，这是他的姓氏。
    接头这事情，讲究一个速战速决，尤其是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
    提前踩点是需要的，确定周围情况也是需要的。
    但像是非要去玩云霄飞车来确定接头人是否带了其他人来，然后莫名其妙被卷入杀人事件这种事情，就是不速战速决引来的麻烦。
    似乎不能这么说，因为琴酒的谨慎确实有用。
    如今津川不知道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自然让两个人有所不满。
    看到人终于来了，明石就有些暴躁地拍着桌子站起来。
    “馆长先生，你今天太慢了！”
    津川馆长打着手电筒，将白光毫不客气地扫向对方的双眼。
    白光刺入眼帘，让站起来的明石不自觉地眯起眼。
    他用手遮住光线，拧起眉头就想要发怒。
    另外一人推开椅子站起来，把馆长的手电筒按低了些。
    他挡住身后目光要喷火的年轻人，沧桑的脸上带了些笑容，眼尾的皱纹都挤在一起。
    “馆长，最近他们调查得严，我们赶时间。”
    “有人发现了我藏东西的地方，被我锁在电梯里。”津川言简意赅，“处理完再交易。”
    “是那个和常和你一起值夜班的图书管理员吗？”胡子问。
    显然，他对馆内情况非常了解。
    “我早就说过，不要让其他人和你一起值夜班！”
    “明石！”
    被称作“明石”的年轻人低着头撇撇嘴，很不服气的样子。
    津川馆长似乎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地问：“他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改？”
    “哦，他差不多该吃药了。”胡子抱歉地笑笑，“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带他出来。”
    于是明石小伙儿就这么被无视了。
    “值班的玉田今天请假没来，说是突然生了病。”
    “是个假小子，翻出了我的东西。”
    津川馆长一边解释，一边领着两人从楼梯下楼，来到了二层。
    图书馆里一片漆黑，只有馆长打着的灯光在馆内扫过。
    他已经通过机械室把外侧的电梯调整成手动打开的模式，很容易就可以扒开外侧的电梯门。
    这就是他把那个女孩支走去四楼前台放书的目的，也是他来晚的原因。
    说是停靠在一层和二层的中间，其实一楼和二楼露出的电梯高度，大约是电梯的三分之一，甚至二楼更多些。
    电梯轿厢内外的自动开门装置都上了锁，钥匙只在电梯维修工和他的手上有。
    馆长拧开内侧电梯门的锁，跟在身后的两人从外面扒开里侧电梯门的一条缝。
    白光扫过电梯靠墙的角落，那里正坐着一个托举着右胳膊的女孩。
    她灰头土脸，穿着偏向中性的衣服，束着的马尾有些塌，头发也很凌乱。
    面色苍白，但眼睛亮得能发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电梯门的动静，从电梯里传来她的声音。
    还算冷静，但能听出些颤抖：“有人来了吗？是……电梯维修工？”
    “是的，你别着急。”
    津川馆长顺势接了话，“实在对不起，馆里突然停电造成了电梯故障。”
    “电梯维修的人今天正好来检查，很快就可以救你出去。”
    “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说实话，不太好。”她如是讲，“我的胳膊受了伤，可能是骨折，现在疼得动不了。”
    好事啊，受伤了更好。
    津川馆长语气更加温和地安慰起来：“你别着急，维修人员很快就救你出来。”
    电梯里的人的语气稍稍放松了些，在明石和胡子扒开电梯门的时候，又开口要求道：“我的手机没电了，可以帮我打个电话，给我姐姐报个平安吗？我把她的号码报给你。”
    津川秀治的眉头更舒展：“当然要你亲口和你姐姐说比较好。”
    “好吧。”
    二层门外，胡子与津川交换了眼神。
    “在这里处理还是带出去？”
    津川思忖片刻，做了个带出来的手势。
    胡子点了点头，和明石交流了两句，和津川两个人顺着楼梯下到一楼，要从一楼把她接下来。
    “之后我会把东西放在其他地方，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了。”
    比方说儿童书报区。
    ……
    进电梯的活计被交给了明石。
    他不情不愿地扒开电梯门，把津川的手电筒先丢下去，然后翻下了电梯。
    “我还以为我要等到明天……”
    麻生纯一边念叨着感谢，一边仔细观察着来人。
    男性，年纪在二十五上下，食指和中指有很浅的被烤黄的痕迹。
    颧骨凹陷，有毒史，但时间不长。
    力气不小，暂时还没被掏空。
    “别急，我这就带你出去。”
    明石把“不能动弹”的麻生纯扶到电梯门口，把她送了下去，由胡子和津川两个人接住，然后自己从电梯里跳了下来。
    “哎哟！”
    他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跌了一跤。
    麻生纯没回头，她仔细地护着胳膊站稳，向两人道了谢，又问了现在的时间。
    “我可以先给姐姐报个平安吗？”
    “我的办公室里有救护箱，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送你去医院的时候再打电话。”
    “可是我已经晚了这么久……姐姐会着急的……”
    麻生纯和津川馆长讨价还价，似乎致力于抢走他的手机给栗安姐打电话的时候，胡子突然开始盯着电梯皱眉。
    “津川，电梯是什么时候停的？”
    麻生纯说话的声音一顿。
    胡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问地上的明石：“里面没人了？”
    明石缓了一会，抓着帽子从地上爬起来，闻言摇摇头：“没了。”
    津川馆长有些意外：“出了什么事？”
    “不对！”
    胡子看向麻生纯的表情严肃起来。
    “刚刚我们到三层的时候，有几个孩子也上了电梯。”
    “他们几个人呢？”
    麻生纯脸上浮夸的表情收敛起来，突然浮现出狡黠灵动的笑。
    “你们猜啊——”
    是栗安手下的标准戏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