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祖父一直沉默，布尼心月也没再继续说，她抬头望向夜空，月色朦胧，夜空朦胧。
    老布尼缓过神来，缓声说道:“或许草原的灾难来了。”
    布尼心月一怔，赶紧转回头看向祖父，问道:“祖父认为江毅会来攻打我们的草原？”
    老布尼很坚定的说:“他一定会的。
    别看他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他的内心是狂热的，他绝不会容忍草原上再有危及南人的势力存在，表面看他是在向我炫耀他手中的利器，实际上是在对我和草原发出的警告。
    他在告诉我，这个天下，甚至这个草原，是他江毅说了算，谁若不服，他就用他手中的利器杀死对方。”
    布尼心月愣愣的看着祖父，问道:“祖父，江毅会杀掉我们所有人吗？”
    老布尼说:“赛康大汗的几次发兵已经惹恼了江毅，江毅不顾一切占据涿郡和代郡，目的不是为了占领而占的，这是为我们再有南下的大军挖好的陷阱。
    一旦踏入，他江毅即可左右夹击，再令他手中的一支两万人的骑兵进行中路突袭，再加上他手中有利器，随时可射杀我们的统军将领，到时一支无人号令的大军，战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如果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进攻南人，到有一天江毅会或许会保留下草原上的一些部落。
    倘若我们还继续南下抢掠南人，或杀死南人，江毅或许不会再让草原上留下一条生命。”
    布尼心月悠悠说道:“祖父，要是不再打仗了该有多好。”
    老布尼看了一下孙女:“我们生活在草原上，除了牛羊马匹，就是牧草了，其他什么都没有，我们也要生存啊。”
    布尼心月问祖父:“要是不用打仗，我们能不能与江毅好好谈谈，用我们草原上的牛羊马匹能换取我们需要的东西就好了。”
    老布尼没再说话，只是看向一望无际的草原，月光下的草原，朦胧如水。
    布尼宏烈去真定与江毅见面会谈，江毅并没有主动给布尼宏烈开口索要什么东西，而布尼宏烈也没有主动给江毅承诺付出什么报酬，双方都心照不宣。
    乾州的小麦刚刚收割完毕，各级官员还在忙于统计的时候，从草原上传来一条信息，布尼家族为了表示感谢江毅大元帅的宽厚仁慈，赠送江毅大元帅一千头耕牛。
    开始的时候许多人都以为这是一则笑谈或谣言，不久之后，当一群草原人赶着上千头耕牛自朝天关进入幽州的时候，再也没有人质疑这件事情的真伪了。
    江毅一开始听说的时候，就没有怀疑过这事，他相信这是真的，而且还是布尼家族率先散布出来的。
    随着侦骑发来探报，说一群草原人赶着大批的耕牛直奔南边而来，江毅自是喜不自胜，虽然说只是一千头耕牛，分到治下各个地方依然所缺甚多，但有总比没有强太多了，一千头耕牛呢。
    这要是一个村庄分个三五头，至少能带动两三百个村庄的生产力会前进一小步吧。
    同时也对布尼家族的实力不由得赞叹，一千头耕牛，说送人就送人了，实力不是一般的雄厚。
    严从喻得到了江毅的指示，马上组织许多百姓去冀州北边接收这批耕牛。
    按严从喻的意思，目前冀州底子薄，准备起步发展，远不如已经发展了两三年的乾州有一定实力了。
    何况当时为了发展乾州，江毅也是投入了大把大把的银子和粮食的，索性就把这一千头牛全留在冀州，这样也能带动冀州早日恢复。
    薛城元和江毅当即就同意了。
    连日来，薛城元与刺史府的一众官员分开到冀州各地去摸底排查，按江毅当初下乾州各县时一样，将各地的综合情况全部总结上报刺史府，以便于薛城元等人根据实际情况制定相应的制度。
    根据仔细排查摸底，目前整个冀州不到三百万人口了，但是具有劳动能力的居大半人数，可以想象的到，这些人应该都是刚返乡不足一年的百姓。
    那些老弱妇孺，应该都是逃难时没有了。
    江毅看了一下冀州的相关记录，人口鼎盛时约有五百万，如今不到三百万。乾州人口鼎盛时不到四百万，现在乾州人口已经达到了四百六十万。
    两州加起来还不足八百万人口，虽然眼下的乾州和冀州在武朝之前就只是一个冀州，武朝建国后将冀州一分为二，南边是以邯郸为刺史部的乾州，北边是以真定为刺史部的冀州。
    江毅仔细看了一下舆图，目前的乾、冀两州加起来的面积比他前世时的冀省要大一些，但他前世的冀省人口总数那可是七千多万啊，现在两州的人口总数也仅仅是冀省的十分之一而已。
    加快冀州的发展，首先是人口的发展，有了人，就有了一切，这么大的面积，没人可不行。
    江毅如是想，遂修书一封急递薛城元，将自己的想法写给了薛城元，薛城元遂命暂停乾州对难民或迁徙者的收留，全部改为冀州。
    于是，对冀州收纳人口的工作便展开了。
    这天下午，江毅与严从喻在真定郡守衙门聊完了公务，正准备离开时，严从喻叫住了他。
    严从喻道:“我知道你天天很忙，再忙你也要考虑一下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
    把江毅一下说迷糊了，以为是催他和程灵儿的事呢，没好气的说:“你说你一个当舅舅的天天催什么催，不是都说好了吗？恩师守孝期满后再说吗？”
    严从喻想拎起砚台冲江毅砸过去，骂道:“你想什么呢，你江铭远就没听到过众人的议论吗？”
    江毅更懵了:“什么议论啊，我没听说过啊？”
    严从喻道:“你的锦衣卫和猛虎卫看来需要整治了，这么大的事就都不给你报告？到处都议论了，就连薛贺年也抱怨了。”
    江毅一听，还别说，自己什么事都没听说啊，整天就待军营里了，外面这么大的议论了，不管是什么，猛虎卫和锦衣卫竟然无一人报告，这特么是舆情啊，竟然不报告，找死！
    江毅赶紧询问是怎么回事，严从喻才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事由。
    原来自江毅将冀州和青州部分占据后，虽然面积扩大了，但在治理时遇到了一些问题。
    所有的政令都是乾州刺史府下发的，冀州的百姓和青州的百姓虽然不少人都知道了是乾州占领了，但在实际治理中，还是有不少人从意识中认为，乾州是乾州，凭什么管我们冀州，我们是冀州的，我们只听冀州刺史府的。
    现在就是设置冀州刺史府和青州刺史府，难道这两个州的刺史府还要接受乾州刺史府的管辖吗？
    大家嘴上不说，可心里不是那回事啊，大家都是刺史，凭什么你的刺史，要高过我的刺史？
    这是其中之一，还有冀州的百姓也问了，为什么乾州人民军长住冀州不走了呢？
    江毅也是一阵头痛，听起来是小事，但无论做任何事要名正言顺，才能顺理成章嘛，乾州刺史府管理冀州的政务，听起来好像是有点扯淡。
    他一时无语，静静地坐一边思考。
    严从喻也不打扰他，忙起自己的事务来。
    江毅想:再设立一个冀州刺史府？那不还要设立一个青州刺史府？
    有了三个刺史府，谁来管理三个刺史府，上升到刺史府以上的职务，那就是建国了，这不是要让自己称帝吗？
    不行，现在还不是称帝的时候。
    目前乾州的民意基础已经形成，自己怎么做乾州的百姓都能遵从，如何快速的收拢冀州青州百姓的民心？尤其是冀州。
    江毅想了一阵，把他的想法和严从喻说了出来。
    江毅认为冀州乾州本就是一体，武朝建国时为了刻意打压冀州，强行将冀州划成了南北两个小州。
    不如借这个机会，正本清源，两州合并，成立新冀州。
    至于青州的平原郡和幽州的渤海郡暂时划归冀州管辖，待全面占领了青州和幽州后，再重新划分。
    冀州刺史府就设在真定郡。
    严从喻听后，考虑了一下，遂点头同意。反正乾州也算是进入了全面发展期了，各项事务都在稳定的进行着，如今刺史府北迁，这也很大程度上照顾到了原冀州的百姓，也方便对新冀州北方的管理。
    两人议定后，遂在骁骑卫一卫的护送下，翌日便南下巨鹿，与薛城元等一众官员商议。
    几日后两人来到巨鹿，一进入刺史府，便与薛城元为首的各执事官进行了商议，很快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随着人民军报头版头条刊登此新闻后，薛城元的刺史府进行了第二次搬家，也是刺史府的最后一次搬家。
    人民军报发文说，冀、乾两州的合并统一，恢复到原冀州，是对武朝强制分裂冀州的险恶用心的反击，是正本清源。
    从此冀州一统，再也不用南北分裂，骨肉分离。
    为了彰显冀乾大一统，自即日起，乾州刺史府与冀州刺史府合并，成立新的冀州刺史府，刺史府设在真定郡。
    原青州治下的平原郡、幽州治下的渤海郡，暂时归冀州刺史府辖制，一应事务由冀州刺史府决定，两郡百姓均视为冀州百姓。
    “乾州人民军”自即日起更名为“人民军”，“乾州人民通钞”更名为“人民宝钞”，凡持有“乾州人民通钞”者，可到就近的银行同额兑换新发行的“人民宝钞”。
    “乾州人民通钞”一年后将终止流通。
    这次江毅耍了个小聪明，但不少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尤其薛城元和严从喻这两个老狐狸。
    当然，看出来的人还有很多，大家心里都多了份期待，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江毅的小聪明就是，无论是纸币还是军队的前面，不再冠以地域限制，免得将来不停的更改。
    真到了那一步了，一步到位，一下改成。
    几日后，新的冀州刺史府正式成立，刺史府下辖各执事部门也开始正式运转。
    而江毅则是在城东军营里冷着脸，当着大元帅府下辖的兵器局、后勤营中几千人的面，在演武场的高台上将锦衣卫和猛虎卫的两个总兵官扒去上衣，亲自将每人抽了二十鞭子。
    虽然他们都是江毅从颍川带出来十个人中的两人，江毅毫不留情，这么大的社会舆论，这两个混蛋竟然不知道上报，这可不是小事，一旦舆情被阻塞，这是要出大祸的，甚至亡国。
    古时，阻塞舆情就是蒙蔽圣聪的一种，属于欺君之罪，是要砍头的。
    二人忍着痛，见江毅打完了，各自“噗通”跪下，伏在江毅的脚下，江毅是他们的主人，打骂罚、甚至打死，活该。
    江毅从口袋中掏出两本小册子，这是江毅用了四五个晚上，分别给锦衣卫和猛虎卫整理出来的，是他们各自开展的业务中，必须要牢记的几项内容。
    然后一挥手，让他们俩滚回去学习去。
    两个总兵官赶紧又磕了头后，才起身各自离去。
    两个总兵官被江毅抽鞭子的事，在外界没有产生多大的反响，统兵将领做错了，大元帅抽他鞭子是正常的。
    可是在人民军内部，尤其是五路军的总兵官，得信后都很震惊，这是江毅自颍川收下他们的认主磕头后，第一次发火，也是第一次鞭打他们。
    随着由大元帅府下发到各副总兵以上级别才能看到的内部通函后，才知道他们俩犯的错，江毅又在通函中要求，各部务必认真总结自己的得失，务必戒骄戒躁，仔细研读技能，做一个合格的人民军高级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