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云走进院子，便看到无数的捕快差役正在忙活，还有许多戴着枷锁脚镣的人正蹒跚着脚步在被押送着。
    “抓回来这么多人？”人群中，吴青云一眼便找到了遗世独立的俊美男子李流云。
    “只是一部分。抓一个人，他又供出一串人，又得去抓。京兆尹府牢狱都快装不下了。我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什么都不用干了，光抓人就要忙上许久了。”李流云倒是显得兴致勃勃。
    吴青云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涉案官员数量之多，怕是要创下本朝之最。”
    都说做官的人身上有官气，吴青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被缉拿在此的人如此多，但吴青云确实能一眼识出，这些人几乎全是官身。
    “还是先说说你吧。今日一天没见人，你跑哪去了？”李流云转过头紧盯着吴青云的双眼，他的身形要比吴青云高上一些，此时居高临下，还真给吴青云带来了些压迫感。
    “圣旨是下给你我二人的。结果你倒好，跑没影了，剩下本将军一个人忙活，说，到哪里躲清闲去了？”
    “唉，一言难尽啊。”吴青云深深地叹了口气：“被召去玲珑郡主府待了一日，若是你想，我可以和你换换。”
    李流云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地果断摇头，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同情：“这福气你还是自行消受吧。”
    玲珑郡主的脾气无论是在达官显贵中，还是民间都是颇有声名的。偏偏陛下还最宝贝这个小女儿，更是无人敢招惹她。
    “不对呀吴青云，本将军怎么听闻当初你能当上这个刑部员外郎就是郡主举荐的呢？现在案子了结了，你们不会是有什么密谋吧？”
    “李将军消息还真是灵通。”吴青云扶额，这事怎么人人都知道。
    “今日去郡主府正是因为此事，从来玄都至今，一直困于此案，都没来得及去拜谢郡主，今日终于腾出空来，就赶忙去了一趟。”
    “就这样？没别的事了？”李流云的目光有些怀疑。
    “真就这样，两年没见，多聊了两句而已。”
    犹豫了一下，吴青云还是没如实相告，路遥上奏的消息看来还未传到李流云的耳朵里，路遥毕竟还是李流云的上官，若是自己说得不准，徒增李流云的担忧不说，还有挑拨是非之嫌。何况郡主已经答应了从中斡旋，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哦对了，今日还有两件事。”
    “什么事？”
    李流云却是迟疑了一下，才道：“那个裕王府的管家秦无忧，畏罪自尽了。”
    吴青云神色一凛，今日早晨他才见过秦管家，如今就死了？
    “怎么死的？”
    “撞墙而亡。而且他死之后，牢狱里的那个老牢头就上吊了，留了封遗书，说是看护不力，以死谢罪。”
    吴青云心中有些愧疚，自己想要刨根寻底的做法，间接害死了两个人。
    “第二件事呢？”
    “哦。”李流云倒是没有多想，秦管家本就是死罪，早死晚死没什么分别，只是可惜了牢头，太轴了。
    “今日还到了不少州县的回报，都已经放到你书房去了。”
    “好。”吴青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李流云忙活得热火朝天的背影，走进了自己的小院。
    书案上，已经堆积了一叠厚厚的文书，吴青云大致翻阅了一下，与所料的大差不差，裕王所行之事，遍及天南海北，有些事发多年，有些是近期还在发生的。
    恐怕又是有一大批的涉案之人要抓了，不过涉及到官员，又是在地方，恐怕还要上禀刑部、吏部和都察院，才能拿到出京拿人的驾贴和牌票了。
    突然，一份来自定州的回报吸引住了吴青云的目光，他将其从文书堆中抽出，细细端详了起来。
    李流云的所料一点没错，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吴青云他们什么事情都没干，就是在疯狂扫荡裕王的余党，从玄都到地方，一时之间，风声鹤唳，百官人人自危。
    这日，两名差役走进了京兆尹府的一间牢房。
    “起身，你的罪名已定，随我等走吧。”
    角落里，一名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囚徒慢慢地抬起了头，而后缓缓起身。
    “你怎么不问问朝廷如何处置你？”方才出声的差役明显有些意外，他见过不少等待宣判的犯人，哪个不是哆哆嗦嗦，双手颤抖的，甚至失禁的也不在少数，像这么镇静的倒是反而少见。
    “无非一死而已。”囚徒的声音极为沙哑却颇有气度。
    “你倒是想得开。”差役嗤笑一声：“走吧。”
    走到牢狱门口，许久未见日光的囚徒不得不伸手遮挡，还把头低下，他也因此看到了地面上的两道人影，他一点一点地缓缓抬起头，逐渐适应着强光。
    这时，其中一道人影开口了：
    “久违了，冯都尉。”
    原来眼前的须发长得几乎将面庞全部遮住的，就是前京兆尹府都尉，冯栩。
    “吴，吴大人。”冯栩有些吃力地认出了眼前之人。
    “是我。冯都尉在这监牢之中待得可还习惯？”吴青云笑了笑。
    “习不习惯的，不过是引颈受戮尔。”冯栩终于能彻底睁开双眼。
    “呵呵。冯都尉是定州蓟县人吧？”
    吴青云看似无心的一问，却是让冯栩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