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是会骑马的，如古代骁勇善战的将军一般，身姿挺拔，神采飞扬，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征服。戴着墨镜，在明亮的阳光下，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快速地划过草原，转眼间就来到了面前，勒住了马。
    调转马头，跟她们并肩而行。
    他本来是跟汪海一起策马狂奔的，公司里的男人们基本都不要人牵马，但只有他俩算是会骑马的，跑了一圈之后往回走。
    “汪海，咱俩来赛一场。”
    “顾总，别的方面不敢跟你比，骑马这事，我还没遇到过对手。”
    “准备好了吗？”
    “驾——”汪海已经冲了出去，“怎么样，顾总，服气不？咦，人呢？”
    汪海停了下来，胯下的马前蹄高高扬起，他回头，顾枫打着马慢悠悠地过来：“汪海，我去看看我外甥，不跟你比了，我认输。”
    汪海一肚子都是不高兴，可是面上还是乐呵呵地：“来日方长。”
    汪海意味深长地看着老板的背影，心里骂他见色忘友，不顾同事情谊，留下他一个人狂奔个什么劲，“什么人，刚刚勾起我的胜负欲，好不容易可以赢一把。”
    “看外甥，鬼才相信。不就是去接近小娘子吗？”
    在两人骑马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顾枫确认过了，苏欣欣就是那个小娘子，他把苏欣欣一顿猛夸，直说得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女子，顾枫也不搭理他。
    牵马的大姐热情地跟顾枫打招呼，“老板，骑马练过啊？”
    “没有。”
    “那你真厉害，好多人可都不敢骑。”
    “我胆子大。”
    “舅舅，你刚刚好帅——”轩轩对着顾枫比了个大拇指。
    “我平时不帅吗？”
    “帅！阿姨说你是种马，小母马都喜欢你。”
    “……”
    “老板，我那是打个比方，就是说你好的意思。”大姐就那么随口一说，哪知道轩轩当了真，拿这个话赶着去夸舅舅，尴尬地向顾枫解释。
    轩轩见没夸对地方，忽然来了一股尿意，还说自己憋不住快尿裤子了。
    “小帅哥，你就下来尿这草地上就行，还肥沃了水草。”
    可轩轩死活不肯，嫌周围有游客，尤其还有那么多姐姐阿姨的，自家的小宝贝可不能让外人看见。
    “姑娘，那你带他去前面那个树林里吧，那里没有人，我这马上不去了，你们走着去。”
    “走吧，我也不骑了。”顾枫先下了马，把轩轩从马上抱了下来，又伸手去扶苏欣欣，苏欣欣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给了他。一只脚踩着马镫下来，没人扶的话，她不敢保证自己不摔跤。
    “大姐，麻烦你把马牵回去，一会我们走回去就行。”
    苏欣欣已经牵着轩轩往林子的方向跑了，顾枫把缰绳交给大姐，赶紧跟着二人，身后传来大姐的声音：“老板，别太晚了，一会太阳落山，天黑得快。”
    大姐翻身上马，又回头看了看，一脸匪夷所思：“又是舅舅，又是姐姐，又是老板，都是什么关系？城里人真搞不懂，看来这人不想当种马。”
    轩轩寻到一棵灌木后面解决了憋尿问题之后，一脸轻松地钻出来，对着气喘吁吁的苏欣欣说：“姐姐，我们爬到上面去吧。”
    “姐姐爬不动了，跟你跑这段路，累死我了。”苏欣欣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气。没想到，看着很近的一段路走起来竟然这么远，这个小小的山坡，爬起来简直要人命的感觉。
    “这里海拔高，空气稀薄，自然跟晓城不一样。”顾枫把自己系在腰间的外套铺在草地上，拉着苏欣欣坐下，看着轩轩在附近摘野花。
    “以前来过草原吗？”
    “没有。”
    “喜欢吗？”
    “喜欢，从小就学‘风吹草低见牛羊’，一直很想看看，虽然名不副实，但也不错。”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发出赤红的光，洒在这片茫茫的辽阔之地，牧民们都在往家里赶牲畜。
    苏欣欣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顾枫摘下墨镜，拿在手里把玩，只有把手占住，才能抑制住想要抱她的冲动。
    “为什么不喜欢大海？”
    “怕水。”苏欣欣疑惑，顾枫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更奇怪他为何要问起自己。
    “不会游泳？”
    “会。”
    “会游泳还怕水？”
    “我小时候落过水，有了心理阴影，但还是咬着牙学会了游泳，只是为了克服内心的恐惧，也是为了自救。”
    顾枫的手顿住了，苏欣欣是倔强的，这种倔强打动人，也让人心疼。他伸手拍了拍苏欣欣的肩：“往后我带你去。”
    苏欣欣抬起头，歪着头看着顾枫：“去哪里？”
    顾枫本来想说海边的，望着那双如水的眼睛，心里乱了，缓缓地说：“任何地方，只要你想。”
    “啊？”苏欣欣赶紧避开顾枫的凝视，再度把头埋在臂弯里。天地这么辽阔，但在这一刻，她感觉世间只有她和顾枫两个人。
    顾枫没理会她，继续说：“公司走上正轨之后，每年夏天都会组织员工去海边，今年也不例外，是前几天才临时改的地方，因为我怕你不在。”
    他长舒了一口气，眉眼间都是光环流转。
    苏欣欣没有抬头，露在外面的耳朵已经被灼热烫红了，一层又一层的绯红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上来，她说不出一个字。
    好在，说完这句话，顾枫就起身走了。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蒙古包扎营的地方已经亮起了灯，点点灯火，在辽阔的草原上，微微闪耀。
    苍茫天地之间，爬坡的人，要走回去，至少得走半个小时的样子。
    轩轩累了，缠着要舅舅抱。
    天果然很快就黑了下来，如同有人忽然扯下了一块黑幕一样，将太阳的余晖吞噬殆尽。天上的星星在拼命地发出光亮，但在太阳刚刚落下去的时候，它们还无能为力。
    四周安静而幽暗，草地上偶有一些虫鸣。苏欣欣看着顾枫的背影，出神。
    万籁俱寂之间，她有点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枫叔，很好。
    顾枫停下脚步，让苏欣欣走他前面，他多想直接牵上她的手，奈何抱着的轩轩着实很沉，小家伙没几步就睡着了，口水润湿了他的肩膀。
    小孩子，真是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