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从顾大山的老房子回来后顾影总觉得那天的母亲看上去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来。
    直到几天后母亲给他打电话叫他回去一趟他才隐隐觉得可能要有事情发生
    顾影手上抓着手机惴惴不安的看着许霁风说到“我妈叫我回去一趟”
    许霁风看着顾影上一秒还在笑这一秒脸色就变了于是走向他问到“她说了什么事吗”
    “说是有话要跟我说。还说……还说如果你也在，也可以一起过去”顾影抬起头用征求的眼神看向他
    “那你想我跟你过去吗”
    “我不知道。说实在的我跟她的沟通也不多，我想不出来她要跟我聊些什么”顾影又低下了头把抓着手机的手缓缓的放下来
    许霁风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在他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没事，我陪你去。”
    说着用鼻尖拱着顾影的鼻子让他抬头，在把唇压在他的唇上吻了上去。
    他侵站式的吻让顾影很被动，被动的接受他。让顾影没有闲暇的精力去思考顾母打电话的用意，不论是好是坏
    这天跟上次顾影回来的时候一样天空阴沉沉的，这次的乌云甚至比上次更重一些。
    跨进家门顾影就看见母亲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脚边还有一个行李箱。
    顾影以为这是上次母亲说的要去厂里的宿舍住而收拾的行李也没多想，问到“您今天休息吗”
    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客套话，虽然顾影也不知道他母亲的排休时间，只是用一句话做个开头罢了
    “没有”顾母两只手在身前紧张的抓着，她似乎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许霁风站在旁边看着这个气氛感觉得到顾母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话说，虽然他跟顾影说了：许霁风在也可以过来。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场合他在场似乎也不是很合适，毕竟他，没什么正当身份
    于是许霁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对顾影抬抬手说到“我到走廊抽根烟”
    说着便转身出去了，为了给他们母子留足空间许霁风还多走几步下了楼，站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这里既不会偷窥他们的隐私，又可以在顾影需要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
    于是许霁风点着一根烟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来
    顾影看着许霁风出了门才感觉到这个气氛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于是他不自在的往阳台上溜达了一下
    窗外已经开始落起小雨了，果然这朵乌云要比上次那朵更大一些
    顾母开口到“小影，儿子。”
    她抬头看着正转过头来跟自己对视的顾影说到“我，我要走了”
    要走了？走去哪里？顾影感到莫名其妙却觉得母亲应该还有话说，于是他往前一步身子靠在阳台老旧的门框上看着母亲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我还是想离开这里”顾母低着头说到“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顾影没说话，他不知道能接什么话，于是只能两只手抱胸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安
    “我想你奶奶应该跟你说过我跟你爸的事情，我不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但是却在这里守了他这么多年，现在你奶奶去世了，你爸也死了，我不想再用自己的人生为他守着什么了。”
    “我原来也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可是想到你也愿意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我的人生已经过半了，你知道的过得并不如意，现在总算是解脱了我就不想再在这个困了我半辈子的房子里生活了。”
    “小影你长大了，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是应该分道扬镳了。在你小时候我没怎么管过你，现在我老了也不敢要求你为我做些什么。我们算不上好聚也得个好散吧”
    窗外的雨开始大了，哗啦啦的响着几乎掩盖掉了顾母后面的话，顾影脑子里大半都是哗啦啦的雨声，和顾母的那句“好聚好散”……
    所以顾母真的是要走的，她收拾的那个皮箱就是有备而来的，她叫顾影过来只是想告诉他这个结果而已。
    顾影怔愣的看着底板，不敢抬起眼睛看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母亲总是走不近，明明是亲母子，却生分的很。听着母亲说要走他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跟着父母生活而他跟着奶奶生活一样，不可思议
    过了好一会儿，他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要，去哪儿？”
    “梁班长是个好人，他年轻时候就没了老婆，他不嫌弃我的过去也一直很照顾我。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回去，他在镇上有田地，饿不着”
    “他是什么样的人”顾影问得缓慢，甚至觉得这句话问得太宽泛了，又补了一句“我是说，他，会打你吗”
    “我不知道”顾母说到“我说不准，年轻时候我也觉得你爸是个好人，直到他对我……”
    “我不知道怎么去分辨一个人的好坏，但是很多次我被你爸打伤的时候，第二天他知道了都会给我少安排一些工作，做不完的东西他会自己加班帮我补上。我觉得这样，他应该还是不错的”
    顾影点点头。梁班长他见过一次的，那个举着四根手指要发誓的男人。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母亲，眼神中有些犹豫，想问又不敢问。就像一个爱好八卦的人面对一个八卦的当事人就忍不住想问一下，他也想问问眼前的母亲，她真的跟顾大山说的一样在有婚姻关系的情况下跟梁班长在一起了吗
    最终他也没有问出口，毕竟问出来了又有什么用呢，问出来他是应该恨她吗，还是同情她呢。
    “你们准备去哪里，以后还能见上面吗”
    这句话换来了顾母的沉默，还能见上面吗，她原本也不知道，但现在她有些动容于儿子竟还愿意跟她见面，这个她以前不太关心现在又要狠心离开的儿子，还愿意见他
    顾母眼眶里泛出一圈泪液她强压着哽咽答道“能，能的。如果你还愿意……”
    “他们镇离这里远吗”
    顾母吸了吸鼻子道“两百公里，他说住的地方离市里不算很远，条件虽然比不上这里，但是只要勤快还是能养活的……”
    也许是因为下雨了楼下没地方躲雨，也许是见顾母久久没有下楼来，一个约摸五十岁的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廉价西装脚下却不合适的搭着板鞋朝楼上走来。
    与许霁风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还礼貌的弓着背点了个头，看着像是工作的习惯一样。他往台阶上走了两步探着身子往顾影家里看了一眼
    还差着七八阶楼梯呢，这哪能看得见。许霁风心里心想着
    就见人又退了一步，站在了楼梯上没有在往上，他只是听听里面还有说话声没有吵闹，于是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男人转身就对上了许霁风探究的眼神，瞬间感觉不自在起来，站在楼梯上竟一动不动的低着头
    许霁风把烟盒倒扣在手掌上拍了拍抽出一支烟自己叼上，又抽了一支递给男人递了过去。
    男人愣了一下又抬起两只手恭敬的从许霁风手上接过烟，把手抽回来这支烟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
    许霁风没有理会他，自己吧嗒一下点上了烟又抽了一口，看着男人依然弓着背有点畏畏缩缩的样子，他吐出一口烟随意的开了口“等人？”
    男人像是被吓着了一样，瞬间睁大了眼睛，尴尬的表情就浮现了脸上。下一秒又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太夸张了，于是讪讪的嗯了一声。
    许霁风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自顾自的抽着烟。
    许霁风本来就是老总身上自然免不了老板的气息，这让眼前的男人紧张不已。又因为许霁风开了口又突然沉默，这时候男人的后背已经密密麻麻浮出一圈汗来了
    最终男人的烟还是夹在耳朵上没有点着。两人就像是新岳丈和新姑爷一样站在那里各怀心事。
    男人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凤凰传奇的广场舞经典曲目，男人拿出手机尴尬的朝许霁风笑了笑滑了一下放到耳边
    几乎同时顾母站到了门口，许是听见了男人的手机铃声，许是她本来就想走出来打电话。这一刻看见两个人站在楼道的转角台上，她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要说什么
    手机上还保持着通话的样子，直到男人喊了她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说到“上来吧，我儿子想见见你。许总……也上来吧”
    两个男人走进门里的时候几乎是并排着站着的。这时候两件西装的质感就被强烈的对比了出来。
    男人的西装还带着折痕，轻飘飘的下摆看着没有垂感，衣服也很薄，更像是夏天的西装外套拿在了冬天穿。也许是为了这次见面，他穿的已经算是很正式了吧
    身边的许霁风则是一身整齐笔挺的西装，折痕这种东西当然没有，就算在顾影家住着顾影也会帮他把西装熨烫好的。
    许霁风一身黑色西装，里面合身的马甲也显出这个人不凡的身份来。许霁风不仅跟身边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跟这里剩下的两个人也很有差别，甚至他这样的身份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破旧的房子里
    在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许霁风的时候他才不自在的抬起步子往顾影身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