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风正在开会的时候前台的姑娘过来办公室跟顾影说楼下有人找
    顾影有些愣，谁能找他呢，他就那么几个朋友，过来这边工作他一个也还没说呢。就蒋博文知道，但是蒋博文要找他从来都会直接打电话的
    他看看手机，的确没有蒋博文的信息。那楼下这位会是谁呢？
    顾影跟欢欢关系挺好的，路过前台时顾影瞥了一眼，一个与欢欢交好的姑娘就冲顾影微微摇了摇头
    顾影了然，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往丹田沉了沉，上次老许来的时候姑娘也给他递过眼神，这个眼神让顾影突然有了几分猜测
    下午的会议很重要，即使现在有时间顾影也不愿意给许霁风留言，再说了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难道将来都要躲着吗
    叮
    电梯门打开，顾影跨了进去。电梯里没有人，他在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
    走到楼下就看见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长者等在那里，一身笔挺的西装，看着倒是挺和气。
    来人向他打招呼，顾影有些惊讶，他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这个人是谁。
    他不记得，甚至连见没见过都没有把握，看着长者同样不甚熟悉的眼神，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影朝他点头，他也朝顾影点头说到
    “跟我走吧”
    “去哪里？”顾影跟上长者的脚步
    “对面茶室”长者长得虽然挺和气的但是话却没多说一句
    顾影也就不好问了，公司对面的确有一家挺有意境的茶馆。开在繁华区里像是特有的存在，闹中取静，倒是一部分人的心头好
    顾影越来越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想着，这样也好，总比到楼下就把他绑车里丢荒山好得多
    进了茶室的雅间，他看见了等在里面的人。
    没有一丝震惊，只是印证了他的想法而已，那人就是老许总，许霁风的父亲
    顾影站到门口，刚刚穿着西装的大叔就顺手把门带上了，于是雅室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吧”老许没有看他，只是微微仰了下巴，用冰冷的语气提示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顾影走过去，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新中式的装修风格，太师椅其实挺宽的，手放在椅背上坐着会很舒服，可是他没有那么坐
    顾影像个女人一样凳子只坐了一半，他没有在这里久待的想法，看着面前老许给他放的一杯茶，他觉得这茶不好喝
    老许没叫他喝茶，当然他也不想喝
    老许说到“你跟许霁风……多久了”
    才第一句，老许都觉得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浓痰一样的难以开口，他万分不想知道这个男人跟自己儿子之间有所瓜葛，任何男人他都不想知道。
    以前许霁风说喜欢男的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极力反对但是他没见过真人啊
    现在真的有一个男人跟自己儿子有可能是那种关系，做那种亲密的事，他想想都觉得血液噌噌噌的往脑袋上窜
    上次在办公司老许就跟许霁风说清楚了叫许霁风把这个人赶走马上停止这种荒唐的行为可许霁风不听啊
    知道自己的儿子钻起牛角尖来属实难拉，这么久没见动静就知道这头牛就没打算听他的
    老许这才亲自出马来找了顾影
    “快一年”顾影答到
    “也没多久”老许想着，还好，应该还有回转的余地
    “你知道他结婚了吗”
    顾影没法回答
    这怎么回答，他知道的是许霁风没有结婚，可老许不知道啊。要说单是许霁风一面之词不可信也就罢了，可是交往大半年来许霁风几乎吃住都在他那里，这段时间更是同入同出，要真有家室，是不是有家室就一目了然了
    他看得出许霁风眼里的真诚，那种每次害怕他受伤都想着帮他出头的样子绝不是装得出来的，所以他相信许霁风的话
    他更知道老许有心脏病，还不能拆穿这件事，答不上就不答了吧
    老许说到“他结婚快五年了，有个女儿今年四岁”
    “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跟他，跟他……”老许说不出口，转而说道“你给他下了什么蛊？”
    顾影心里暗笑了一下，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抬头看了老许一眼又低下头去
    “没有”顾影答得轻松
    看着顾影答得这么随意老许有些气不过，狠厉的说到“你在他身边想要什么？谋一个职位？还是弄到一笔傍身钱？”
    老许嗤了一声继续说到“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这简直是荒唐！荒诞！荒谬！”
    “你们想干什么？变性吗，怎么生孩子，怎么传宗接代，出去给人怎么看，进祖坟都没有你的位置！”
    啊……顾影突然觉得难怪许霁风那么能聊了，原来接了老许的基因啊，只是基因改良了很多，老许说话戾气重，许霁风却是随时都在逗他
    也不是顾影不想反驳，就他那个吵架都吵不赢的本事，许霁风逗他他都回不上嘴，老爷子这么咄咄逼人的架势，他能说出个什么来啊
    他只是不能苟同，却也不敢反驳。看着老爷子气焰那么高，看样子他今天也注定是听的命而已
    老爷子情绪太激动了他在解释几句在老爷子那里绝对是反驳的意思，他怕真把老爷子气进了医院。那可不好，这是许霁风的爸，真这样回去许霁风会很难过的
    这个委屈他得受着
    见顾影没开口，老爷子气倒是顺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这也许是医生教他的方法吧，看着听奏效。
    老爷子平静了一下心神继续说到
    “我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虽然现在不管公司的事，但在公司里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你想从我的公司里拿走什么？股份？股权？统统别想。”
    “想从我儿子身上捞点什么，你也别想，他家庭美满夫妻和睦。你一个男人做着女人的勾当也不嫌丢人”说着老爷子又瞪了顾影一眼
    “我查过你，你爸之前还敲诈过许霁风一笔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许又呲了一声
    顾影抬头露出一丝惊讶的眼神看向老爷子，发现老爷子看过来的时候他有低下了头，还是没有说话
    他没想到老爷子是这样看待他的，难怪对他的态度那么差，他以为只是单纯的因为两个男人在一起老爷子不能接受，原来，老爷子把他想的那么不堪啊
    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说他的那句：我以为像你们这种人都穿红戴绿的，没想到你穿个西装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做那种事
    这句话突然就有了清晰的解释：他这种人，一是跟他爸下套框钱，二是出卖肉体。那种事自然就是出卖肉体的事了。
    又猛地想起上午秦总的眼神来，秦总跟老许交好这件事许霁风早就告诉他了，所以秦总也是这样看待他的？觉得这个烂人竟然魅惑老总进了公司还时时刻刻扒在老总身边？
    这种恶心的勾当做到公司里来了，还在知情人面前装作一本正经努力工作的样子？也许他在秦总面前是这副形象吧？这样一来两个没有交集的人才见面秦总那样的眼神就解释的通了。
    想到这些顾影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起来
    他屏住了呼吸，刚进来时候的从容在这时候已经变成了尴尬。他爸的确跟许霁风拿了钱，这一点他没法反驳，就算他已经还回去了这件事也是事实。
    老许还说了许霁风利用关系帮他把黄主任搞下来的事，这让顾影更是无地自容。
    虽然这是许霁风一手操作的，但是全程的确是为了他。
    至此他在老爷子眼里就实实在在变成了一个靠卖屁股得到男人的权势金钱的人
    突然觉得老爷子对他的指责谩骂好像都情有可原，好像都不那么刺耳了
    原本是因为怕老爷子脾气上来不敢反驳，聊到这里他已经变成了无法反驳。
    他要是解释，跟狡辩有什么区别，谁在乎呢，老爷子会在乎真相吗，怎么可能
    他已经不敢想老爷子会去了解他的人品了，毕竟他觉得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闪光点
    就许霁风看上他完全是他撞了大运，攒了十辈子的修为换的吧
    “我知道你以前在幼儿园工作过”老爷子把杯子里冷掉的茶倒掉重新烧水准备再沏一壶茶
    “你马上离开他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园长的工作，并给一笔钱作为你过去一年的补偿。不同意就别怪我把他爸妈的事情抖出去，你知道的你妈还在县城生活呢。我也不想那样做，但是我做了就能保证你在那个行业里待都待不下去。”
    “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这个你想都不要想。你不就是看上他的钱嘛，说个数我补偿给你，不过我劝你也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别把口开大了难堪。想好了告诉我，我会叫人联系你”
    原来他妈老许也查过了啊，他妈当初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老梁在一起的顾影没有问过，但是顾大山才走不久她妈就跟老梁跑了这也是事实。所以他妈究竟有没有婚内出轨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至此顾影原本在老许总面前还想维护着的那点自尊变得一文不值了，他全家在老许面前都糟透了
    他曾也觉得他家糟糕透了，但是自从遇上许霁风后，他以为这是老天爷因为他痛苦了二十几年给他的奖励。他以为顾大山死了，顾母改嫁了他就能心安理得的得到这份奖励
    现在想来，他竟如此龌龊猥琐
    顾影突然间觉得心跳加速，于是一阵红从心脏蔓延上锁骨到脖子，直到从下往上红满整张脸
    顾影陷入思绪中不敢在说话了
    他什么时候图过许霁风的钱？没有，就连许霁风这么有钱的人现在也是住在他那里。
    老爷子终于歇了口，顾影还在那里看着他
    自从刚刚老爷子说顾影跟他爸串通起来框钱开始顾影就一直抬头看着老爷子的嘴一张一合的在说着污蔑他的话
    这么停下来之后空气突然凝滞了，两个人对视着，气氛没来由的尴尬起来
    老许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想着这小子怎么回事，话都说到这份上但凡上道儿的都应该回去想着拿多少钱了，他还不走吗。
    老许好歹在商场打拼了几十年，看着顾影没有要走的意思倒也没有怵，只觉得这小子多少有点不懂事
    于是又过了一会儿见顾影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忍不住说到
    “你还不走吗？”
    哦
    顾影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了
    留下的老许有些气恼，这小子脑子到底转不转的啊！
    顾影走去门外，就看见刚刚穿着西装的长者两手交叠放在身前依然站在门口
    见顾影出来他本来微微张开的腿合上，两只手放在两边裤缝处自然的垂着，他朝顾影鞠了个十五度的躬
    谦逊有礼，顾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者会突然对他这个晚辈行礼
    他给长者也回了个鞠躬就转身走了，他想这个长者应该是老许的贴身下属吧，这个鞠躬也许是因为他听着老许骂了一圈顾影却没回话
    这样老许的心脏病没犯，人好好的来，能好好的回去吧。这就能给眼前的人省去了不少麻烦。
    不过也是，这年头有多少人能像顾影这样遭受一下午的辱骂，贬低，嘲讽，还能气定神闲的走开的？
    应该很少了吧
    顾影离开了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