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的历程

    好像是一场梦一般,津离月盯着眼前破了一个洞的茅屋屋顶想。
    哭泣的男人,身穿嫁衣的新娘,那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
    “醒了?”一个嗓音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醒了就赶紧起来腾地方,我这还有别的伤员呢!”
    津离月扭头看去,一个中等身高,满脸麻子,医师打扮的男人正不耐烦地看着她,见她不动,干脆自己动手去拉她。
    还没等他碰到津离月的袖子,一道清冽的声音伴随着一个人影出现在津离月身侧,将她小心地扶了起来。
    “实在对不住麻医师,我这小妹刚醒,人还有点迷糊呢,您多包涵。”说话间,就将津离月搀出了茅屋。
    出了茅屋,津离月看着映照在天光下的钟渡远的脸,一时控制不住直接上手去掐了两把腮帮子肉,还相对往外扯了扯。
    津离月见他神色间只有无奈并无半点不适的模样,喃喃道,“我果然还是在做梦,我要再去睡一会儿。”
    说着就往茅屋的方向走,嘴里还嘟囔着,“连钟渡远都梦见了,果然脑子里要长知识了。”
    钟渡远:“、、、、、、。”
    津离月闷着头往前走,突然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定住了脚步,这时她才看见左臂上有纱布包扎过的痕迹,淡红的血迹在往外洇湿。
    津离月戳了戳那处淡红,随即面目扭曲,一边捂嘴一边从嗓子里传出哀嚎:“啊!痛痛痛痛痛——”
    钟渡远无言地看着那边痛得跳脚的人,感觉自己自从来了津离国要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他几步上前将津离月扶到偏僻处,幸而这段时间大家手里事多,没人注意这俩的动静。
    钟渡远一手扶住津离月,一边在对方泪眼婆娑中将另一只手抚到伤处,冰冰凉凉的感觉穿透纱布,包裹住伤处,让那痛感尽量减弱。
    钟渡远道,“咱们法力都被封了,你的护体之术自然也无效。这是最后一点灵力了,我尽量帮你止痛。”
    这时蔡云归与棠执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个扶着钟渡远,一个扶着津离月坐到一旁大树的底下。
    津离月见钟渡远额上出了些细密的汗,担心道,“你没事吧?我已经不痛了。”
    钟渡远摇摇头,拿着蔡云归递给他的水囊喝了一口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这是灰渡舟的幻境。”
    灰渡舟,是刀刃的底色。
    津离月顺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们几人现如今都穿着不太合身的盔甲作士兵打扮,像是大了几尺的成年人的盔甲稍稍改动就穿上的。
    现如今她们好像在一个军营一角,面前是一处救治伤员的临时医棚,还有不少士兵抬着简易的担架往这边运送伤者,几个医士在里面忙得脚打后脑勺。
    有的还能走路的就由一个士兵扶着来救治,甚至有几个只是皮外伤的士兵学着医士的手法在帮别人绑纱布。
    靠右边是一座茅屋,正是津离月刚刚醒来看到的那个屋顶破了一个洞的,里面安置的是一些轻伤伤患。而在医棚左边则又是一座茅草屋,比右边那个略大些,安置的都是一些重伤士兵。
    哀痛声连连不断,时不时就有几个士兵蒙着白帕,抬着担架进了左屋,再从里面抬出一位已经死了的人往深山里走,他们要赶去焚烧,免得传染疫病。
    还有许多人刚从外面抬进来,就被医士挥手赶去了深山的方向,不多时就化为一缕青烟。
    津离月收回视线,低着头闷闷的。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战争的残酷,她突然回想起刚刚出宫的时候所见到的王城之中的和乐景象。
    资源有限,野心不断,战争杀伐,争得是生,丧的也是生。
    除了津离月外,蔡云归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哪怕他们比津离月早一点醒过来,还是接受无能。
    钟渡远挽了挽袖子,在去医棚帮忙前给他们大致讲了一下现在幻境中的背景。
    扶盛国背信,都夷国举兵征伐,扶盛大军连连败退至房朔关。房朔关守军将领廖青山,带领将士百姓死守关隘数月不退。
    三天前,都夷国再掀战势,而房朔关内前无可继之士卒,后无援救之草粮。
    房朔关后城中百姓,或持棍棒,或拿刀铲赶赴前线,每户皆尽余粮,家中小儿亦披甲上阵,死伤万计。
    钟渡远说,他们现在就在廖青山的军中,顶的是城中孩子的身份。说完,他就去医棚帮忙了。
    刚刚津离月没醒的时候他就在医棚中救治伤患,现如今医棚忙碌不已,看见他又重新出现,几个医士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眼前的少年年纪不大,但医术之高深他们也自叹弗如。送下来的将士年纪越来越小,有的跟他差不多大,能多救一个就尽量多救一个。
    蔡云归让津离月稍坐一会,等李不言回来,他也想去医棚帮忙。虽然没什么治病救人的能力,但给他们打打下手也好。
    现在只剩津离月与棠执坐在树下,津离月原本也想着去帮忙,但被蔡云归与棠执连连阻拦住了,只说她现在受了伤,还是不要轻易动弹。
    津离月犟不过他们,只好跟棠执留在原地等李不言。
    津离月托着下巴问,“棠执,李不言呢?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棠执:“李公子从自己的虚囊袋中找到了一点吃食,去分给那些孩子们了。”
    津离月道,“他就爱在各处都放点吃的,之前夫子叫他起来回答问题,他答不出来,夫子气得要打他手板。他一躲,不小心跌了一个屁股墩,身上掉下来五块定胜糕和七块桃花酥。”
    “我都不知道他怎么藏的。”
    说着说着,津离月打了一个哈欠,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一座小山,视线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奇怪,明明醒了没多久,我怎么又困了啊?”
    棠执尽量避开左臂的伤处,将津离月揽靠在自己肩上,轻声道,“王姬睡吧,棠执在这里。”
    津离月眼前最后一丝光亮都完全消失,逐渐陷入沉睡,模糊之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秋风起,百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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