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介啊闺女，老程头的五百元诊费还没赚到手呢，等爹爹我赚到这笔钱咱们再走也不迟！”
    张丰年可不想现在就走人，刚刚那个患者被杨向东给搅和了，他可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五百元听上去很多，其实也就是53年之后的五分钱，勉强能买一斤棒子面。
    他们父女俩，早上吃了一个窝窝头就出来了，现在已经过了中午饭点，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咕噜咕噜直叫。
    饿得头脑发晕的张玲花，满面愁容地抹去眼泪，也不忙着走了。
    “老程头，你那心口疼的老毛病，还看不看了？”张丰年看着刚刚那个老顾客，点头哈腰笑道。
    “看啊，为啥不看！”
    这个老程头，明显还是很信赖张丰年的医术的，就坐回到小马扎上。
    张丰年一本正经地微眯着双眼，为他开始号脉。
    “小杨医生，我的脚后跟疼，路都走不成，能不能给我治一下？”
    有个庄稼汉子在家人搀扶下，来找杨向东看病。
    杨向东笑眯眯地摇头道：“程大叔，不忙。”
    “我们这一行有规矩，先来先到，先让张叔处理完他的患者，我才能为你看病！”
    “不然的话，就是拆台了！”
    “稍安勿躁，请您等上一会！”
    见杨向东这样说，庄稼汉子也没办法，在家人的搀扶下，坐到了旁边的树疙瘩上面，静静等候。
    正在诊脉的张丰年，闻言瞅了杨向东一眼，微微点点头。
    这小子还算懂点规矩。
    “玲花，这糖你真不要吗？”杨向东带着些许歉意，问一旁的张玲花。
    张玲花眼眶红红地给了杨向东一个白眼，赌气道：“要！你这负心汉给的喜糖，我为什么不能要，反正是你欠我的！”
    她现在也想通了。
    反正木已成舟，她就算是再生气，也晚了，朝着杨向东伸出了两只细白修长的玉手。
    杨向东便把一大把水果糖给了她。
    张玲花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糖装进棉衣口袋里，快速地剥开一颗送入口中。
    还挺甜的！
    张玲花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这个负心汉好歹有些良心，刚刚足足给了她三十多颗糖。
    要是买的话，至少也要600多元！
    其实她早就饿得厉害，一颗糖被她含在嘴里，居然一下子没忍住，嘎嘣嘎嘣咬碎吃了下去。
    看她吃得这么急，杨向东猜到她是真的饿极了。
    于是便来到自行车旁边，打开药箱，拿出两个鸡蛋。
    他一直在用针灸治病，用不上什么药物。
    因此药箱里除了针灸器具以外，装的全是吃的。
    匆匆来到张玲花面前，把两颗鸡蛋递了过去：“玲花，吃吧！”
    “鸡蛋！这东西很贵啊！”
    张玲花犹豫了一下，才接了过来。
    这次她没有吃独食，先跑过去，塞到张丰年手里一个，这才小心把这枚鸡蛋装在口袋里。
    张丰年惊讶地看着手里的鸡蛋，这玩意一个就值五百块，远远没有一斤棒子面划算，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
    看向杨向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小伙子很上道嘛！
    要是他早知道用鸡蛋孝敬老人家，保不齐自己一高兴，不要彩礼，就把玲花嫁给他了！
    “吃啊，你不是饿了吗？这是煮熟的，现在就可以吃！”杨向东笑着问道。
    张玲花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留给我娘，她身体有病，更应该补一下。”
    “早说啊，鸡蛋我还有，再给你拿两个吧！”
    杨向东转过身去，很快便又拿了两个鸡蛋，再次塞到张玲花手里。
    “谢谢你啊，向东哥！”
    张玲花扭扭捏捏地把一个鸡蛋装到口袋里，这才舍得把另一个吃掉。
    她在旁边大槐树上，把鸡蛋皮磕破，小心翼翼地剥开，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真香啊！谢谢你，向东哥！”
    张玲花几口就吃完了鸡蛋，对着杨向东妩媚一笑。
    仿佛是把刚刚的不愉快，全然抛在脑后了！
    这个时候，张丰年也给那位老程头诊完了脉象，拿出毛笔跟砚台，在小凳子上铺开一张黄色的草纸，刷刷提笔书写药方。
    1951年的江湖游医，一般都是卖方不卖药。
    患者拿到药方后，自行去药店抓药回来煎着吃。
    这也是他们收入不高的主要原因。
    主要是这个时代的中药相对很贵，很多江湖游医凑不齐那个本钱。
    其次是小药箱里装不了多少草药，没多大意义。
    不排除有条件的江湖游医，会自己做一些丸、散之类的药拿出来卖。
    但制作丸、散需要很多设备，一般只有药店才能置办得起。
    大多数江湖游医饭都吃不饱，自然没这个条件。
    张丰年把药方写好，摊在地上等墨迹晾干。
    看到老程头摸出一张五百元的钞票诊金递了过来，他笑眯眯地接过来收好。
    见没人找自己看病了，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鸡蛋磕开剥皮，在这些乡亲们羡慕的眼光注视下，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张丰年几口把这个鸡蛋吃下肚，一脸幸福地微笑道：“嗯，还别说，向东大侄子的鸡蛋挺香的！”
    杨向东微微叹了口气。
    他真没想到，只用四个鸡蛋，就把这两个要跟自己决裂的父女俩，给收买了！
    这个时代就这点好。
    到处缺吃少穿，每个人的幸福阈值很低，特别容易满足。
    “我的患者处理完了，到你了大侄子！我倒要看看，你小子的医术有没有长进，是不是像你媳妇说的那样好！”
    张丰年收起地上的小马扎跟药箱，对着杨向东笑吟吟地说道。
    “好嘞，张叔！”
    杨向东笑道。
    “对了大侄子，你的喜糖还有没有，张叔我还没吃上呢！”张丰年笑嘻嘻道。
    “当然有！”
    杨向东从怀里拿出一把水果糖，张丰年则是撑开他棉袄下摆上的大口袋：“就往这里装！咱爷俩谁跟谁，都老交情了，多给两把呗？”
    这个小老头，足足让杨向东往他这个口袋里装了四把糖。
    等到这个口袋都被撑得满满当当的，他这才满意地说，够了够了。
    杨向东心中一阵好笑。
    这个张丰年，大有跟阎埠贵齐肩的抠搜劲！
    不过他可不会赔。
    这会功夫，不断地有大大的绿色阿拉伯数字9，从这父女两个脑门上往上冒！
    粗粗一算便知道，他们至少为自己贡献了几百情绪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