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许弈在下半夜出去了一趟，把许茴送回去之后又赶了回来。
    谭明薇多呆了会，快天亮之时也回家了。
    许弈整夜没睡。
    不是吕月君那边需要忙活，就是于思媛那边手术结束，琐碎不断。
    天亮之际，许弈实在扛不住了，在于思媛病房里的备用床上合衣睡了过去。
    根本就睡不沉。
    觉得只睡了一会儿，就又被大夫查房的动静给吵醒。
    去洗了把脸，许弈路过病床扫了于思媛一眼。
    左手腕上缠满了纱布，雪白床单的映衬下，一张本清丽的俏脸毫无血色，蜡黄中有惨白。
    他眼神有些复杂，脑海中医生的话在回荡。
    “自杀的人一般心理上肯定有大的问题，建议等她伤情稳定住之后，带她去更大的医院看心理科。”
    “务要让她醒后保持情绪稳定，避免过激反应。”
    说了一堆。
    意思是顺着她，哄着她，等伤口长好再考虑心理介入。
    许弈头皮都听麻了。
    本来吕月君可以照顾她，结果人比于思媛还脆弱，至今还在接受观察。
    发现她眼皮蠕动了下。
    许弈淡声问：“渴不渴？”
    于思媛睁开眼睛，愣愣看着眼前只出现在梦里的人，眼泪一下就失控了。
    许弈憋一肚子火，发不出来。
    回身倒了些水，拿勺子沾了沾她嘴唇，喂了一些。
    他想通了。
    有些事回避也没用，留在这只当做个最后了断，旦求心安。
    左右徘徊，顾前顾后对解决事情毫无作用。
    于思媛喝完水，恢复了些力气和表达能力。
    “老公……”
    许弈默叹，出言打断了她：“少说几句，困了就接着睡。”
    于思媛有太多太多话，只并无力气和精力。
    “你能不能不要走。”
    许弈：“会跟你打过招呼再走，睡吧。”
    他说着，拿手机去往病房外。
    永城那边开始招工了，第一批山珍加工完成，待售卖。
    许弈打算的是过完年，见到蒋清雨后就过去。
    计划赶不上变化。
    要筹备订婚，于思媛又出这档子事。
    他电话里叮嘱完，给李树又打了一个。李树提前说，今年不打算再做工地，想跟着他。
    “小树，你先过去跟俩人学一学，熟悉熟悉工作，我还要等几天才能到那边。”
    他交代着，微信上许茴发来了消息。
    许弈打开界面：“姐，我自己可以下去吃早餐。你这两天要是不回燕城，就替我多跟清雨接触下……这边我暂时走不开。”
    ……
    于思媛睡的没有时间观念，只能借着窗外的阳光来判断时间。
    大概是下午三点了。
    她人精神了许多，欠身，转头打量着对面不远处午睡的男人。
    他外貌并没变化，干净，俊秀，眉宇神情舒展。
    但就像是哪都变了，跟她说话疏远，平淡，有距离。
    于思媛近段每天都在关注他。
    特别是许茴接受专访后，许弈的照片跟踪迹在网上也多了起来。
    粉丝涨的尤其快，他账号都没更新过，每天几十万的涨，评论到处是催着他发作品的。
    从这些零零碎碎的信息里。
    于思媛看出许多许多内容。
    看出的越多，越承受不了。
    认识他第一天开始，他就相对高冷。睿智，理性，不卑不亢，表达一板一眼。
    把什么话都说到明处。
    没有父母，没法给她物质，没办法成为她的骄傲，不会有大的助力……她当年理解的是这人好有素质，好正，好会替别人着想。再回忆，这未尝不是拒绝，是让她知难而退，他恐怕从没确定过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死亡来临，她那一瞬间似多了些明悟和释怀。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醒来仍还是现实，那丝微不足道的领悟迅速就被负面所吞噬。
    她始终看着他，不适应的心脏似又把她拽到了看不到一丝光明的绝望中。
    许弈似有所感的睁开了眼睛。
    隔空对视着。
    于思媛轻声说道：“怎么没盖被子，容易着凉。”
    许弈：“没事儿，病房不冷。”
    “我，我想去个洗手间。”
    “你自己能去不？不行我让医护过来帮忙。”
    于思媛眼神黯淡：“能！”
    她笨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过去。
    许弈见状随之去外面拦了个护士，说了几句好话，护士跟着于思媛进去了。
    一两分钟后，于思媛重新回了病床。
    “我妈呢？”
    许弈讽刺：“这会想起她来了，割手腕的时候怎么不想！”
    于思媛眼眶又红：“我是因为头疼，疼的扛不住，没想太多，一冲动就……”
    许弈：“她被你吓到了，还在卒中那边观察着。不过没事，老毛病。”
    “你没骗我。”
    许弈：“等会你问问医生不就知道了。”
    于思媛发现他一点都不想跟自己沟通太多，哪怕是她现在这般情况。
    以前的许弈，就算她只头疼发热都会很关心她。
    打点滴社区医院座位不够了，他看她坐的难受。就抱着她，搂着她，整整几个小时。看她失眠，焦虑，想方设法的陪她聊天，宽慰，帮她解决烦恼……
    于思媛视线再一次模糊：“老……许弈，我真知道错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不工作了，我也不听爸妈话了，你回来好不好……”
    许弈下床递了张面纸：“少说几句，医生不让情绪波动太大。”
    于思媛希冀：“你愿意跟我复婚么？”
    许弈低声道：“人不能永远都这么自私啊。结婚这三年多，我痛苦，你也痛苦，爱不爱的都没法抹去或者凌驾在这种痛苦之上。我现在有新的生活，充满希望，憧憬，美好。媛媛，不要再这样了，除了折磨自身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你母亲昨天实际早就撑不住了，还挨了我一脚。她挂念你，一直熬到医生说你过了危险期才晕倒的。”
    于思媛怔神：“你为什么要打她！”
    “我俩没关系。她认为我害了你，要打我，我自然会反击。”
    于思媛涩然发笑：“你很喜欢蒋清雨？”
    “她可以影响到我喜怒，她笑我想笑，她伤感我也很难开心……尽管这些话对你来说很不愿意听，可还是要说清楚，我离不开她。”
    于思媛：“我都这样了，你连骗我都不愿。”
    “谎言就是谎言，我做不到骗你一辈子，为何要骗。这对我女朋友也不公平，本身我留在这她已会想的很多。”
    于思媛微微激动：“那你走啊！！”她话脱口，又紧张抓住了许弈手腕：“你别走，不能走……”
    许弈看她状态不对，声音柔和了些：“我说过，走的时候会告诉你。”
    安抚几句，看她平静下来。
    许弈让护工进来打点滴，帮忙照顾着，前去食堂带饭。
    他还要再继续呆一天，等到谭明薇忙完家里的事过来换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