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现在也是有心魔的人了……但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昏暗的空间像是十分狭窄，又像是没有边界。
    白衣白裤、长发披散的李月红盘腿坐在地上。
    地面光可鉴人，反射出屋顶流动的、金光闪闪的文字。
    而她对面，相同装束、相同样貌的女人也同样盘膝而坐，和她面面相觑。
    这场景虽已经数年未见，但李月红仍印象深刻。
    李月红撑着下巴看着“自己”，问：“你是我的心魔，还是大魇搞出来的玩意儿，还是所谓‘天道的怜悯’？”
    对面的女人说话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就像读话本似的，干巴巴道：“三者皆有之。”
    李月红一下来了兴致：“既然不是我自己臆想杜撰出来的，那我可有好多问题想要问问你了。”
    “一次只能问一个。”
    “……好。那天之后，我总能看到一些人死亡的画面，那些是原本这本小说里预定的结局吗？”
    “是，也不是。”
    李月红：“啊？”
    “他们即将走向那个结局，但那并不是已经确定的结局。”
    “也就是说，所谓的‘话本先生’还没有写好结局？”李月红来了兴致。
    女人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是。但你的结局，已经写完了。”
    李月红：“……”行，就是她死得比大家都早的意思呗。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问：“但如今我已经不用死在亓官弈手底下了吧？”
    虽然亓官弈已经入魔，但李月红就是知道，现在那小崽子是绝对不会做出弑师这种事的。
    果然，就听到女人“嗯”了一声。
    李月红：“那就好。那我也不用死了，什么时候能继续修炼呢？”
    女人：“谁说你不用死了？”
    “啊？？？”李月红惊了，“我还得死？这回是怎么死的啊？”
    女人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李月红：“你别看我虽然没拿剑出来，但拳头还是挺硬的。”
    女人这才又道：“这世界终究还是为两位气运之子创造的。虽然现在故事线已经被打乱了，但你的命运已经与他们产生了纠葛，你的死亡，也只会与他们有关。”
    她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李月红，毫无起伏的嗓音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杀了他们，让这个世界的气运回归正常，也给你自己开辟出一条生路。”
    李月红和女人对视半晌。
    然后她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反问：“你不是天道么，一部话本的‘天道’自然是向着自家男女主的，你怎么反倒总是撺掇着我杀他们？”
    女人眼神一动，却很快恢复了原样。
    “我并非天道本身，只是天道留给你的一线生机罢了。”
    “是这样啊……”李月红摸了摸下巴，“那你还有没有别的要告诉我的，比如说接下来的剧情会发生什么事？那‘话本先生’虽没写到，但总有构思在吧，就像他早已定好了要丛云和小弈飞升一样。”
    女人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又开口：“确实有一事可以告知与你，你好早做打算。”
    李月红精神一振。
    “骨牙要醒了。”
    “！！！”
    李月红神色一凛，眉头紧锁：“我曾给骨牙施加的封印，融合了镇魔柱的力量。如今才过了五十年，那骨牙怎会轻易挣脱？”
    女人淡淡道：“因为与镇魔柱同源的力量回到了混火界，不论起因为何，结果都未曾改变。”
    李月红站了起来。
    女人抬头看她：“这本就是你死后会发生的事情。趁早解决变数，事情就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
    “我是要趁早去解决变数。”
    李月红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我要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女人没有说话。
    李月红：“都剧透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干脆一点，让我早点出去呗。”
    女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虽然李月红觉得对方是白了她一眼——说：“我不知道。”
    李月红：“……”
    女人：“你忘了吗，我也是你的心魔。哪有心魔告诉你怎么对付心魔的。”
    李月红：……行。
    她手中化出太阴：“心魔是吧，我先砍了你再说。”
    -
    霓丛云一身青纹白衣，行走在一群弟子服上绣着黄色花纹的修士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些百器峰的弟子对霓丛云的态度倒是十分热络，都殷勤地跟她主动打招呼。
    霓丛云礼貌点头，柳眉却微微蹙着，显然并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情。
    她一路走上百器峰高处，停在一处院落前，朗声开口。
    “青虹峰弟子霓丛云，求见朱明真人。”
    说罢，院门和正对着的屋门齐齐打开。
    霓丛云抬眼一看，那尊火红的身影就端坐在屋内正中央。
    她迈步走进院中，并未进屋，在门外对莫无涯施了一礼：“朱明真人。”
    “霓师妹，”莫无涯道，“倒是稀客。师妹来此，所为何事？”
    霓丛云开门见山：“为我师姐之事。”
    莫无涯目光一凝。
    霓丛云：“听闻心魔塔下镇压着一个大魔，名为魇，而塔中修士经历的心魔幻境都是借由魇的力量所化，此事当真？”
    莫无涯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他仍是那副不羁的样子，赤着足，就站在门框后阴影处，高高俯视着霓丛云，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发出摄人的光。
    “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真的了……丛云想求莫师兄，准允丛云进入心魔塔下，找魇一谈。”
    莫无涯的声音不辨喜怒：“你想救你师姐？你有什么办法？”
    霓丛云抿紧了唇。
    办法……自然是有，就是从系统那里透支些“好感积分”，跟那个魇做笔交易。
    虽然她心知跟魔交易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她连死亡和穿越这种事情都经历过，难道还能碰到比这更离奇的困境？
    但她自然没法跟莫无涯如实告知，只垂下眼：“丛云……丛云只是想找那魇谈一谈，不会轻举妄动，给师兄师姐添麻烦的。”
    少女窘迫的模样我见犹怜。
    她已经把魅力值开到最大了，能不能糊弄过这位朱明真人，成败在此一举。
    【叮——】
    脑海中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魅惑技能成功，莫无涯对宿主的好感度上升10点。】
    【莫无涯对宿主的好感度为：70（友善）】
    霓丛云：……就十点好感？这可远远不够吧！
    接着却见莫无涯迈出房门，径直走向屋外。
    “莫师兄？”
    莫无涯脚步微顿，偏头道：“走吧，跟我去心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