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去找霓丛云时，霓丛云还沉沉睡着，连屋里有人都不曾发觉。
    李月红检查了她的状况，只是过于疲劳，忧思过重，好在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还好，只是睡着了而已。
    李月红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霓丛云。
    天道仿佛将所有宠爱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赋予了她绝伦的资质，倾国的容貌，还有那天生就讨人喜欢的性格。
    除了那双眼睛和朱红色的泪痣，霓丛云和记忆中那个狠辣的“小云”好像半点相似之处也没有。
    但此刻，李月红看着霓丛云并不安稳的睡脸，却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霓丛云，就是小云。
    她伸手覆上霓丛云紧紧攥着被子边缘的细长手指，那手指柔软却冰凉。
    过了一会儿，似乎感受到那传递而来的温度，霓丛云的手指渐渐松开了被子，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李月红看她睡得安稳，加上这些时日，自己也身心俱疲，于是靠着床头，就这么坐着睡了过去。
    -
    李月红在天亮时准时睁开眼睛。
    霓丛云还没睡醒，抱着她的手侧身躺着，是一个感到安全舒适的睡姿。
    就在此时，门口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李月红缓缓抽回了手，起身走出霓丛云房间。
    门外的是袁沧蛟。
    她脸上有些担忧，正准备敲门时，李月红便拉开了门。
    袁沧蛟显然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看到李月红，总是神色沉稳的脸上少见地露出几分惊喜：“师尊！”
    李月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弯了弯眼角，示意袁沧蛟一起离开了再说。
    二人来到僻静处，袁沧蛟才开口：“师尊，您此番在心魔塔可还顺利？”
    李月红笑：“看为师好好站在这里，自然是顺利的。”
    袁沧蛟松了口气，点点头：“弟子就知道，师尊不会出什么事的。外界有人传言您心魔已生，看来这谣言也将不攻自破了。”
    李月红不置可否，笑着转移话题：“你来此处，是找丛云有事？”
    “您进入心魔塔不久，小师叔也失去了行踪，还是三日前被丹霞峰的人送回来的。也不知小师叔身上发生何事。”
    袁沧蛟的眉头又渐渐皱了起来。
    “回来后，小师叔就一直昏迷。二师叔替小师叔看过，说她并无大碍，弟子却不太放心，因此每日早课前先来看看小师叔情况。”
    李月红安慰：“放心吧，就是一直在睡，确实没什么大碍。”
    袁沧蛟这才松了口气：“若是师尊这样说，弟子就不多想了。师尊，早课要开始了，您要同弟子一起前去在众人面前露个面吗？也好教大家安心。”
    李月红摇摇头：“我就不去了。被罚了这么久，也让为师偷偷懒吧，他们会理解的。”
    袁沧蛟一愣，随后道：“是，那弟子……”
    “沧蛟，”李月红突然开口叫住她，“你早课也不必去了，同我过来。”
    袁沧蛟虽有疑惑，却老老实实应了声“是”。
    李月红带着袁沧蛟离开了霓丛云住处，一路向青虹峰山上走去，最终回到了自己离开已久的住处。
    此地的法阵能够清理灰尘，却不会清除杂草野花，一片本来干净雅致的地方变得杂乱无章了起来，却有种欣欣向荣的野趣。
    但终究没有人住的痕迹。
    袁沧蛟不常来李月红住处，却也察觉出眼前景象和从前的天差地别。
    再一想到这里原来住着谁，心里便一沉，下意识地去看李月红的表情。
    李月红面色平静地看着院里那棵桃树，没什么其他表情。
    袁沧蛟垂下眼：“弟子帮师尊打扫干净……”
    “不急。”
    李月红笑了笑。
    “沧蛟，你进遥天仙宗，可是为了修习剑道，成为一名优秀的剑修？”
    袁沧蛟的眼神立马认真起来：“是！”
    李月红眼中带了些玩笑：“那你怎么不去天罡剑宗？那里可全是剑修呢。”
    袁沧蛟眼神躲闪了一下，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道：“弟子还未踏入修仙之路时，曾看过师尊施展剑法，这才坚定了弟子所求之道。”
    李月红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和这记名大弟子还有更早的渊源。
    她了然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观你剑法大开大合，追求化繁为简，虽稍微不知变通，却与我的剑道不谋而合。”
    袁沧蛟眼神一亮，连忙深深一礼：“弟子愧不敢当……”
    李月红眼神温和：“不必惶恐，你当得起。整座青虹峰中，你的资质虽不是最上乘，但对剑道的执着却是少见，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不逊于我的剑修。”
    “弟子，弟子日后定当更加努力，不负师尊期望！”
    李月红笑了起来：“你这性格，简直也跟那些纯粹的‘剑修’一模一样。”
    多少有点一根筋了。
    但袁沧蛟没听懂她师尊的暗示。
    李月红笑够了，轻声道：“当初教亓官弈时，我并未想过今后就让他走剑修这条路。毕竟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剑’只是一门最基础的武艺。”
    听到李月红主动提起亓官弈的名字，袁沧蛟有些不知所措。
    就听李月红接着说：“但你不一样。沧蛟，作为我的第二个弟子，你是一定会传承我作为剑修功法的那一个，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修行《白虹剑诀》。”
    袁沧蛟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月红。
    李月红看她仿佛大脑都停转的样子，不由勾起了嘴角，声音却变得认真起来。
    “袁沧蛟，我欲收你做我的亲传弟子，你可愿意？”
    袁沧蛟心神大震。
    虽然从前李月红教导他们这些记名弟子，也十分尽心尽力，对待他们与大师兄并无区别……
    但亲传弟子的意义，仍然是不同的。
    更何况那人是当世最优秀的剑修，而她刚才也肯定了自己的剑修身份。
    袁沧蛟鼻头一酸，已经朝着李月红深深拜了下去：“弟子袁沧蛟，多谢师尊栽培之恩！”
    李月红轻笑一声，将她扶起。
    “既然是亲传弟子，以后就搬过来跟我住吧。”
    她的目光自小院扫过。
    正对着院门的自然是她自己的房间。
    一侧是小厨房和柴房，另一侧则是两个客房。
    两个房间都是房门紧闭，一间的门前却挂着一个木头做的小风铃。
    李月红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指着另一间房，道：“就住这里吧，只有这一间空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