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红隐匿了身形，穿梭在玉鼎山的路上。
    此时此刻，严青枝刚刚回到玉鼎山，正在大殿接受莲音老祖的审问。
    那个导致悲剧发生的决断还没有做下，一切都来得及。
    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那处冰湖，然后开口：“百岁秋！百岁秋——严师姐让我给你带话，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百岁秋？”
    怎么回事，严青枝的名字不好用了？
    她继续道：“我是严师姐的师妹，景飞霜，她应当跟你说过我吧？她那里有些麻烦——”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
    她当然不会明说严青枝的麻烦是什么，防止百岁秋去玉鼎山上找麻烦。
    但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人也该出来了吧？
    李月红等了等，还是一点其他人存在的痕迹也没有发觉。
    ……呃，这一次，百岁秋不会不在这里吧？
    可她此时并没有与严青枝有关的东西在手，那寻踪的办法也不奏效。
    难道现在要她再回去偷严青枝的一根头发？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现在回去，错过了那场审判，自然也就是不知情者，玉鼎山应该不会怀疑她、找人跟着了。
    李月红刚要迈出一步，却突然想起另一种可能。
    如果，那个有些离谱的猜测是真的……
    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两个紫眼睛、长相有几分相似的魔族刚好被她遇到的话……
    想及此，李月红立刻刺破手指皮肤，以血液在空中写下一个魔族古文字。
    并非什么有攻击性的内容，按照三千寿所说，只是大魔们留给眷者的记号，是一些收到大魔庇护的古老魔族部落们祭祀时喜欢用的文字。
    若是祭祀的主人刚好在附近，便会对此有所感知。
    如果百岁秋对这个文字有所感应，那么——
    “——！”
    李月红瞬间屏住了呼吸，垂眼看着自己脖颈上多出的一点寒芒。
    她眨了眨眼，抬头看去。
    俊朗男人模样的紫眸大魔脸色冰冷地站在她面前，警惕地看着她，仿佛她一句话说不对就要了她的命。
    “百岁秋，”她说，“我是严青枝的师妹景飞霜，代师姐给你传话。”
    百岁秋眯了眯眼。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文字的？”
    李月红面不改色地编借口：“师姐告诉我，这样可以找到你。”
    严青枝有办法找到他，可是百岁秋自己说的。
    百岁秋却并没有被说服，反而目光更加危险。
    “我是教给青枝一些文字，却不是你使用的这一个！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是——你是混火界的魔族？！”
    李月红：……人果然不能一时冲动，不然容易翻车。
    这些先天大魔的文字，怎么这么多讲究。
    就连同一只混沌魔种的不同化身，使用文字上的印记都有差别吗？
    李月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也丝毫不顾及景飞霜这张除尘脱俗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是不是十分奇怪，如实说道：“我确实不是在师姐那里学的。你认识三千寿吗？”
    百岁秋皱起眉：“什么东西？”
    “……看来不认识。好吧，但我师姐现在是真的有些麻烦。玉鼎山的人现在应该已经要来找你了，若是你被抓到，我师姐的麻烦会更大，你能理解吗？”
    李月红语速飞快，不想再耽搁。
    可百岁秋这回却是油盐不进：“我不信你。”
    ……大魔们对于同类的敌意，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
    李月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正要再搬出严青枝来劝说，一道冰剑却倏地飞来，撞在了百岁秋胸膛！
    “——魔头，快放开我小师叔！”
    “掌门，那魔头在这里！他挟持了景师姐！”
    李月红一惊：“不，先别过——”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出来了。
    那锋利的指甲割破了她的喉咙。
    李月红最后看到的，是百岁秋仇恨的眼睛。
    ……
    事情过去了多久？
    李月红有些算不清了。
    也许是很多天，但终究只是这一天。
    她尝试过各种办法，但每一个都只会带来一个结局：
    百岁秋身死，严青枝离开玉鼎山。
    到最后，李月红只是安静地坐在严青枝的床边，静静看着她得知百岁秋死亡的消息，看着她痛苦离开。
    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
    李月红以为她能像过去那个得知世界不过是一个话本时的自己一样，改变这个已知的结局。
    但这场梦，不论怎样，都会以相同的方式结束。
    李月红看着空荡荡的冰床，外界的寒冷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这才突然记起，这不过只是景飞霜的梦罢了。
    只是一场梦，那就醒来罢。
    -
    李月红睁开眼。
    景飞霜近在咫尺，眼中的担忧在看到李月红醒来后转瞬即逝。
    “我正准备叫醒你。”她直起身后退些许。
    李月红挠了挠头：“对不住，睡得有点久。”
    “我以为你这样没有心魔的人，是最不会为梦境所困的，”景飞霜垂下眼，“没想到这次倒是我先一步了。”
    李月红微微一愣：“飞霜，你也回到你小时候了？”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景飞霜也入梦了？
    在梦里，她是景飞霜，那景飞霜又是谁？
    景飞霜摇摇头：“不，我所落入的，并非我的梦。”
    “……啊……”
    景飞霜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是你的梦。望舒，我变成了小时候的你。”
    李月红呆住：“……啊？”
    “我竟未想到你——”
    “哎——”李月红哭笑不得，“别说，别说。我替你受冻，你替我挨饿，咱俩算扯平了吧？”
    “嗯。”
    李月红顿了顿，又道：“我……其实我在梦里，尝试过很多办法，但都失败了。”
    景飞霜怔愣了一瞬，然后移开眼：“是么。”
    还不等李月红再说些什么，景飞霜却摇了摇头，脸上却带上了几分释然。
    “是这样啊……我知道了，谢谢。”
    李月红见她想开，心里也松了口气，不再纠结那段过去。
    她笑着用肩膀碰了碰景飞霜，揶揄道：“你看我为你在梦里做了这么多，你也没帮我做点什么？”
    “没什么可做的，”景飞霜摇了摇头，“那段时间里，你可曾有过什么遗憾？”
    李月红认真想了想。
    然后她再次笑了起来：“还真没有。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没有遗憾，也不想重来。”
    景飞霜静静看着她，脸上像是写着“那不就完了”。
    “咳，所以——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到底是在什么玩意儿的肚子里？这能力倒是从未听说过。”
    景飞霜摇了摇头，一枚隐有冰雪环绕的白色珠子已经出现再她身边。
    “破开就知道了。”她说。
    李月红“哈”了一声，太阴也现于手中。
    她和景飞霜同时做出攻击姿态，正要合力破开此地，却忽地面色一怔，随后各自朝着两边飞身撤开。
    下一刻，白色的光自二人站立之处迸发而出，霎时浪花滔天！
    面前一片光明，李月红站在那已经断成两截的“山洞”里，愕然看着浪花落下，一道清丽出尘的身影从天而降，长发翩然，一点蓝色发带上下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