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维纳尔想起了当时在梦境之中，那位疑似天理的存在隔着空间所投来的那一瞥，当时只是惊叹于对方一个梦境中的虚相居然也能发现自己，现在看来那并非只是梦中人的觉醒。
    以祂的力量，即便沉睡，或许也能通过别的方式让力量渗透出来。
    果然不能因为对方与女皇相近的来源就看轻对方，那毕竟是个更加完整的神，即便现在正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陷入在沉眠之中。
    塔维纳尔决定以后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天理只是睡了，又不是死了。
    这一刻心中怀揣着些许敬意的塔维纳尔把船开得越发小心了。
    即便梦乡之主在后面阴阳怪气的嘲讽她畏首畏尾，她也认了。
    没办法，谁让她还有任务没做完呢，和梦乡之主这个已经从本体叛变的分身不一样，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最无所顾忌。
    浪船又小心翼翼绕过一个规则漩涡，越过一片斑驳破碎的区域后，眼前的事物逐渐趋于稳定。
    海洋，又重新回到了塔维纳尔的视野之中。
    只不过，海水的颜色，和外面不太一样。
    “这水跟沾了辐射似的，暗之外海不愧它名字中的那个暗字。”
    塔维纳尔感慨一声，顺带回头往后看，自己刚刚出来的地方已经被一片朦胧的海雾所笼罩。
    再抬起头，天上的星星格外闪耀，就好像悬挂在距离他们并不遥远的高空。塔维纳尔试着通过提瓦特的星图来确定自己的位置，却借此发现了部分星辰位置的改变。
    比起提瓦特广泛认可的那张描绘虚假星空的星图，这里的星星有不少都落在另一张星图所描绘的位置上。
    那张之前跟随哥伦比娅探索至冬北部高墙时，在不知名倒悬高塔中看到的那一幅。
    这里的星空，十分接近真实。
    有关世界真相的猜测近在眼前，塔维纳尔主动收回目光，经过刚刚规则领域的航行，她不想打扰天理的安睡了。
    即使冰之女皇早就暗示过如今七神的言论自由已经逐渐放松，塔维纳尔也不太乐观，女皇如今到手的神之心已经有四颗，算上她自己的，一共五颗。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收集起来最后是不是要召唤神龙，不过塔维纳尔还是记得女皇暗示过神之心的监视功能的。
    作为与冰之女皇建立了神降通道，联系十分深刻的两个个体，即便女皇那边没事，指不定她这边哪条行为就触发红线了。
    对比来说，大佬的确艺高人胆大，可惜塔维纳尔心态还没到那个境界，可以手揣核弹还跟人谈笑风生。
    “接下来确定不需要我带路？”
    被无视了一路的梦乡之主再度开口，他和冰之女皇的合作内容便是找到外海上前往世界边际的地方，穿越过刚才那片被神降法则笼罩的区域，这份合作才是正是到开始的时候。
    塔维纳尔没有对他放松多少警惕，只是让他指出方向，船舵仍旧掌握在自己手中，并对梦乡之主的每一句话以及自己接下来要进行的每一个动作都放进【情景演绎】的沙盒中推算每一种可能性，同时尽最大力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埋伏。
    就这样再次前行了三个日夜后，看着塔维纳尔仍旧一丝不苟的模样，梦乡之主大笑起来：
    “你就没发现，我们这三天一直都是在同一片区域打转吗？”
    那话语中包含着极强的恶意，而对于他所说的，塔维纳尔自然发现了。
    虽然海上没有参照物，但头顶一直无法亮起的天空中，星辰的位置仍旧保持着大差不差的位置，塔维纳尔早就知道自己在绕圈了，并为这种现象做出了多种解释。
    其中很多猜测都直接指向了她合作的向导。
    梦乡之主翘着腿，歪着头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塔维纳尔脸上的每一种神情。
    “你并不惊讶。”他笑着说，“可以知道你对此是何种看法吗？”
    塔维纳尔冷淡地投以视线，“玩够了就带路。”
    她既不气恼，也不着急，看那样子，即便梦乡之主说还没玩够，她也能奉陪到天荒地老。
    无趣。
    梦乡之主转过脑袋，看着浪船外面的波浪，以及海面之下沉寂的一道道目光，他们已经在此停留太久，不速之客们已经嗅着气味顺着洋流一点点摸索过来了。
    一道二十米高的海浪凭空从海面翻起，没有一丝丝征兆，以无阻的姿态朝着那艘不大的浪船拍去。
    海浪之中，隐约可见一条张开双翼的扁平生物在其中游动，赋予了这道浪花不属于自然的力量。
    下一秒，在海浪升起到最高的刹那，二十多米的浪柱从内到外统一被冻结，那一瞬间的冰元素力量盖过了一切，甚至没有冻结的过程。
    再然后，一发由岩元素构筑的圆球炮弹一般从船只上空生成和发射出去，瞬间击中海面上伫立着的冰雕。
    这一次，裂纹从炮弹击中的地方如同蛛网般延展，顷刻不到，连同海浪冰雕之中的那生物都化为了冰渣重新回归海中。
    从袭击到消失，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就已经结束。
    海底深处那几道原本跃跃欲试的身影安静下来。
    好险好险，幸好自己不是第一个冒头的倒霉蛋。
    不过他们仍未打算就此罢休。
    互相对了下眼神，他们决定暂且放下彼此间的嫌隙，打上一波团战。
    外海没有什么资源，想要生存下去无非就是大鱼吃小鱼，每一个新来的都免不了被觊觎。
    自从魔神战争结束后，战败的魔神们纷纷逃往外海，使得这里的生存环境变得越发恶劣，能在这种环境中活下来，不管是魔神还是原住民，都不会是善茬。
    不否认外海广阔，在一些地方有着相对和平的区域，但这里是进入外海的必经之路之一，盘踞在此的多数都已经掠夺成性，新人过来不脱层皮都不行，实力差的骨头都不会剩下。
    发现这次大概是个硬骨头后，几个魔神手下以及实力中等的魔神决定按照以往合作捕猎经验强行啃下这块骨头，思维交流的晕轮在水底流转传递。
    就在这时，有个小魔神正巧将注意力放在船上，于是很幸运的看到了那自浪船中伸展延长出的大片银白丝线。
    银白的丝线间缠绕着近乎规则的咒语符文，看到就让人头昏脑涨，仿佛触及到了世界之外的知识，当这魔神好不容易摆脱那种影响重新稳定心神时，看见那片银白丝线间猛然睁开了一只只漠然的眼睛，千万道视线带着近乎实质的精神威慑和污染，席卷向魔神的心灵。
    一瞬间，魔神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自己，脑中被无尽的庞杂信息占据，人格的构成在这些不属于自己的知识中被冲散大半。
    仅仅保留下的一部分求生本能被艰难激发，魔神几乎是立即闭上了眼，带着已经缠绕上心智的知识污染冲向远方。
    这魔神的速度很快，当年从摩拉克斯手中逃跑时练就的经验成为了如今再次逃跑的有利帮助，任由恐惧与求生欲控制着理智无法再操控的身体。
    冲刺所带起的水流带翻了周围的几个“同僚”，然而还不等其余人抱怨，又有另外的人发觉了头顶的异常。
    一声穿透百里的尖啸过后，不管是多后知后觉的，都察觉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于是，多年前在陆地上演过的一幕，今天在海洋之中再度复现了。
    一哄而散的魔神们仅仅在原地留下了几道思绪的波纹，被塔维纳尔延展出的发丝触碰读取。
    那些残留的思绪翻译过来也非常的简单易懂——
    “妈的又是梦境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