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矛盾

    时光匆匆,凡间的凡人们已经走过了几个轮回,修者样貌却仍是不变,只多了些岁月沉淀后的沉稳与淡然。
    又是一年春,百年一度的修仙界宗门盛会上,地仙学府又一次登上了魁首宝座。
    桑榆捧着魁首奖励,容色淡淡,全然没有连续两次夺得魁首的骄傲自满。
    此番心性自是又博得一轮赞叹,“不愧是地仙学府下一任掌门。”
    当然,有赞誉自然也会有诋毁。
    年长者定不能对着一个岁数小了自己近千岁的小辈挑刺,有损颜面,但她家长辈,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容修文这厮,定是在报复当年我们奚落他的仇。”
    说这话的是太初宗颇有名望的长老齐声,鹤发童颜,面白无须,声音有些尖细。
    太初宗的人不敢私下讨论,但太初宗之外,可多有修者议论这位齐声长老像极了凡间帝王宫中的,咳哼,那无根之人。
    当然,这只是年少一辈遮遮掩掩的说法。
    年老一辈的,除了那些千岁了还未进阶大乘早已陨落的,剩余的这些人,各个都是大乘或渡劫期修为,可不惧他太初宗。
    尤其是新任魔教教主魔羽,他可是不满三大门派已久。
    啧,看他好说话是吧?当年屠杀他魔教千余人至仅剩一名弟子存活,当他毫无芥蒂呢?他齐声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
    听到齐声的话之前,他已经端着酒杯端详了许久,仿佛要将那清亮的酒液盯出一朵花来。
    他素来是以这样松散慵懒的姿态见人,也怪不得谁都瞧不出他心里的厌恶。
    此时这位修仙界出了名的不爱打打杀杀的、与历届魔教教主截然相反的、与魔教上下暴戾的教徒格格不入,但是拥有绝对碾压实力和雷霆手段的教主,像是终于对手中的酒失去了兴趣,不紧不慢地放回桌上。
    魔教教众端坐于教主身后,欣赏着自家教主赏心悦目的动作,不少女修目露爱慕,看着他的目光简直像是开出了一片烂漫的花海。
    魔羽对于周遭炙热的目光视而不见。齐声话音落下,四周皆静时,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实力不济就得承认,不是谁都似你齐大宫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周遭一众倒吸一口凉气,齐大宫人,这位教主真敢说。
    周遭安静下来,无声的静默蔓延开来,这样的静寂,无疑让齐声更为难堪。
    齐声白生生的脸皮子霎时铁青无比,“咔擦”一声,他手中坚硬无比的黑石杯被他徒手捏碎。
    魔羽随意地看过去,就见一簇墨色粉末自齐声手缝间滑落,这动作挑起了他心中隐秘的戾气,他冷笑一声。
    大乘期的一道威压无声无息地压了过来。
    修为低下些的修者胸口似压了万斤巨石,呼吸极为困难。
    “说不过别人就耍手段,啧,”魔羽抬手化解了那道威压,听着周遭如劫后余生般的喘息声,面上一贯的漫不经心终于收了起来,“羽本以为,太初宗经历了上任宗主之事之后会有所长进,未曾想……”
    他拖了长音,没有再说下去,但任谁都能听出里边的意味深长。
    魔教和太初宗在本次盛会上均未获得名次,是以今夜的庆功宴上座次极为靠后;周遭除了这两个门派,仅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
    原本两大门派针锋相对,这些小门派仅作壁上观,未曾想魔羽提及了上任宗主之事。
    小门派有巨大的哗然声响起,迅速蔓延开来。
    两百余年前三大门派联合魔教教主,觊觎地仙学府的黎族人桑榆,在单洲秘境下手;为了抹灭证据,不惜屠了整个秘境,血流成河。
    当年进入单洲秘境的年轻一代弟子两千四百八十三人,被巨魔兽击杀吞噬、被四位掌门屠杀,最终被接出秘境时,仅剩余不到三百人。
    两千多名弟子啊!那断的都是他们的传承。
    多少小门派就此没落最终归于尘土;他们这些苦苦支撑下来的小门派也没好到哪里去,传承断代、青黄不接,眼看着就要步入门派解散的后尘。
    如今,他齐声身为太初宗最有名望的长老,竟还不思己过,犹要挑拨地仙学府与魔教关系,他太初宗是要干什么?
    再和魔教来一次联合,再灭绝一代弟子吗?
    当即有年纪较长的掌门冷笑:“齐声,有能耐你去挑衅地仙学府啊!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
    还未等齐声发火,有人就开始附和:“是啊!你当年到处跟别人说容掌门他们是傻子,人家转头修为就远超你,如今人家在掌门位置上端坐了千余年,而你呢?”
    混了千余年还仅是名长老,啧啧,以修为最高者,“谦虚地”退居修为仅化神期的掌门之后,两次。
    谁不知道当年齐声师傅临终有言,齐声心思不纯不可执掌门派。结果转头他们就趁着他师傅陨落未来得及选定掌门,推了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上位。
    太初宗到底是没落了,传承千万年的大宗门,如今内里烂成了什么样。
    谁还记得当年他们建宗掌门的光风霁月,太初宗在一众门派杀出去、与梨花宫和北冥剑宗并称三大门派时的无限风光?
    齐声被那样简直要将他的面皮撕下的无情话语和带着怜悯的目光刺痛,低喝道:“闭嘴。”
    他师傅临终时什么话都来不及交代,却独独强调他不可执掌一宗,这是时至今日他仍视为耻辱的事情。
    可是,已经处于盛怒之中的人们哪里会听呢?
    “啧啧,当年你们意图掳掠人家桑榆小姑娘,如今人家已经连续两届夺得魁首。你们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可是不堪一击得很。”
    “哈哈哈,说得不错。同是继承人,人家桑榆小姑娘已经开始跟着容掌门学习,听说也曾独自完美处理过掌门事务。若不是年轻尚轻,怕容掌门得迫不及待地将掌门之位让出。而你们家继承人,啧。”
    临阵脱逃、打不过人家就使阴招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拆穿,毫无剑修风骨,太初宗建宗掌门怕是死不瞑目。
    “啧啧啧,比不得,比不得。”
    ……
    一声声嘲讽,将齐声的虚张声势紧紧地压了下去,他涨红着脸,手背青筋暴起。
    大乘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碾压下去。
    早有所准备的各家掌门已经张开结界,牢牢护住了自家弟子。
    数道大乘期的威压无声却声势浩大,经受不住这样摧残的桌椅杯盏纷纷散为齑粉;饭菜美酒或散为一地,或被波及卷至空中,却仍是逃不过粉碎的命运。就是那样黏黏糊糊的一团团,瞧着甚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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