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菀指了指照片上最高的那个人。
    “哎呀，这、这…”秦璐有些手足无措，“那你，节哀呀？”
    顾菀颤抖着双手，在包里面摸了好久才摸出手机，此时的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给秦璐发信息：下午的课，帮我请假。
    “你不是要去收尸吧！”
    秦璐的口无遮拦让顾菀哭得更凶，比了一个秦璐看得懂的手势，“他没死！”
    “行行行，就算没死你也去不了，那乱着呢，能容你去胡闹？”
    顾菀把手里的蒜蓉油麦菜和西红柿炒鸡蛋一股脑儿塞到秦璐手里，再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跑出了校门。
    ……
    靳穆阳在接到顾菀视频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开会。
    一屋子高管战战兢兢，都盯着他正在响的手机，想着会是哪个倒霉催的自动来送人头。
    没想到，冰了一上午的脸，在拿起手机的瞬间，灿烂得化开了。
    “顾菀，怎么想起联系我了？”
    顾菀调整好手机的位置，露出了上半身，确保靳穆阳能看清她的手语。
    “靳先生，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女孩儿眼尾泛红，衣着单薄，风吹乱了细碎的头发，挡在额前惹人生怜。
    靳穆阳前倾身子，向来处变不惊的脸也有了一丝惊慌，“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顾菀尽量把手语打得简单易懂，“顾珩，他去义诊的湖县发生了地震，我想请您…能不能以赈灾的身份，带我去见见他？”
    “他，不好吗？”
    顾菀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我不知道，新闻报道，他们医院派来的义诊医生都失联了，地震已经是一天前的事情了，我害怕…”
    顾菀停下来，双手都用来拂去喷涌的泪水，“求您…”
    “好，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出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顾菀没想到靳穆阳会答应，更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
    “我就在柏杨医药楼下。”
    “好，等我！”
    靳穆阳挂了电话，边往外走边吩咐助理易成，“以柏杨医药的名义，向地震的湖县捐助物资五千万，再调一支救援队过去。你跟我去趟湖县，随赈灾物资一起。”
    易成一百个不理解，这公司一大堆事等着这位爷定夺，他怎么突然好心去赈灾？
    再说啥灾害也用不着他一个总裁亲自关心慰问啊！
    “靳总，这种事不用您亲自跟着，我派个部门经理就去了，您这几天行程太密，恐怕没时间…”
    “都推了！”
    易成讪讪不再开口，默默完成靳穆阳交代的事情。
    电梯直通地下停车场靳穆阳的专属车位，特意挑了一辆越野性能极好的悍马。
    当易成设置好了导航，准备直接狂飙到五百公里外的湖县时，却被告知停车在马路边，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家大总裁亲自下车，邀请一个漂亮女孩儿上了车。
    舔狗的形象，在易成脑中忽然有了脸！
    车上，靳穆阳也是十分温柔，“我们先去吃个饭，然后跟物资一起出发。”
    顾菀紧张得缠绞手指，她不想吃饭，她不饿，她只想确定顾珩是不是平安。
    可总归是求靳穆阳办事，总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上路吧！
    顾菀点点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靳先生，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靳穆阳笑了笑，没有回答，眼神里却是藏不住的温柔。
    ……
    五个小时的车程，顾菀一直在用手机打电话发信息，可是顾珩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灾区交通闭塞信号差，他没有回复你并不代表他出事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靳穆阳很暖心的安慰，顾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会比划“谢谢”。
    “你和他，是哪种感情比较多呢？亲情，兄妹之情，还是感激之情？”
    顾菀看着手机上3%的电量，索性关了机。
    她对他的感情…应该是一种习惯吧！
    习惯了有他的关心和照顾，习惯了站在他身后被保护，习惯了他早已成为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至于其他不该有的情愫，她宁愿顾珩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是他的妻子！”
    面对靳穆阳，她还没有跟他熟到能分享心事的程度，回答的亦是中规中矩，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靳穆阳点点头，没有再继续任何问题。
    到了湖县灾区，这里的受灾程度远比顾菀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道路损毁、房屋倒塌，层峦叠嶂中的县城几乎被夷为平地。
    废墟里支起一个个救援帐篷，所有救援人员都在大大小小的余震中争分夺秒地挽救一个个家庭。
    其中不乏一些危重伤员等待转移，还有一部分，已经盖上了白布被抬上卡车。
    顾菀的心揪得生疼！
    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靳穆阳在被县长亲切接待，感谢他送来的物资和医疗用品，解决了燃眉之急。
    奉承的话，靳穆阳不想听，他也时刻记得自己来的目的。
    “冯县长，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听说潭城医院来义诊的医生好像遇难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县长操着浓重的口音，背手摇头道：“上午刚送走了好几波来调查的记者咧！昨天地震的时候，那三个医生王瘸子家里瞧病，他家地势低，还是危房，这王瘸子的尸体倒是找见了，可三个医生还没有找到，俺觉得凶多吉少！”
    顺着冯县长指的地方，顾菀在心里默默记住了那个地方。
    靳穆阳时不时观察顾菀的表情，她没有臆想中的脆弱不堪，而是乖乖站在他身边，认真听冯县长说话。
    他轻轻拍了一下顾菀的手臂，“我带来了专业的救援队，有他们帮忙找，一定…会有结果的。”
    他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是没忍心说出来。
    顾菀莞尔，“我知道，谢谢你。”
    由于顾菀执意要在这里等着救援结果，靳穆阳让易成定了一间离灾区最近的宾馆。
    用过晚餐后，顾菀借口累了就回房间休息。
    忐忑不安的两个小时过去了，她依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实在不想等下去了！
    她拔了手机充电线，偷偷摸摸溜出了宾馆。
    她不知道，她去了能改变什么、发现什么，可即使漫无目的走在废墟上，也比坐以待毙等结果要踏实得多！
    她小小的身影像一朵在黑夜里绽放栀子花，看似不经意的绽放，却经历了长久的努力与坚持！
    “靳总..”
    靳穆阳站在窗边，看着那毅然决然的女孩儿，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找人跟着，别让她受伤就行。”